人见状,便凑上前打趣道:“何止,在那边还有庄司君陪着呢,估计千羽更不大想回来的。”
他口中的庄司君,便是千羽自高中时期就确立关系的男友。围绕着这个话题,席面上的诸位长辈,开始关注起两位不在席面上的小辈们的婚事。
“说起来,千羽和庄司君应该已经恋爱好几年了吧?”“两家有商量过结婚的事吗?”
“看千羽那样子,估计还早着呢。她自己不提,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便多插嘴。这种儿女辈的私事,我向来是懒得管的。”“凭她们两个自己商量吧。总归得是男方主动开口上门。不然显得我们家千羽嫁不出去了,非贴着他们家似的。”
“是这个道理。到时两家婚事商榷定了,一定要来给我们家报个喜。”“哈哈哈,那是自然。”
“咔哒”一声,几不可查的动响,微弱得不被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只让Michael一人收进眼底。于是,他本能地发挥出管家之职,立即上前,弯腰捡起掉落到地毯的小汤匙。
“景吾少爷,我马上为您换一只。”
“嗯。”
“景吾少爷,衣服上有沾到污渍吗?”
“没事。”
Michael忍不住去观察他。人是端直地坐在餐桌前,餐刀虚握在手中。语气听起来也正常,偏偏神情自带游离的恍惚感,像是神魂缺失了一半,和其他人隔绝,自成一派地浮沉在看不见的黑色漩涡中。场上看着倒是七个人整整齐齐。
其实现在完整的只剩下了六个。
Michael默不作声退下,侍立一旁。午宴结束,散场。
桌上的人自动分成两拨。
除了迹部景吾,其余的人全是一拨。
迹部巽和迹部瑛子在外面,礼送客人,顺道转去下一场社交活动。迹部景吾将自己关进书房。
紧闭房门,悄无动静。
他没来由的有些担心,但又说不上来在担心什么。交代一位经验还算丰富的男佣,下午暂代他的职务。他则上了楼梯,像一名尽职尽责保护主人安全的守卫一样,直挺挺地立在书房门侧,不受丝毫动摇。他有预感。
再过一段时间,景吾少爷会需要他。
果不其然,两个小时后,Michael见到了他。迹部景吾打开门的时候,和依旧站得板正的老管家迎头打了一个照面。双方对突如其来的碰撞毫无准备,因此都惊了一跳,愣愣怔怔地盯着彼此,在原地停顿了片刻。
Michael先反应过来,做出标准的管家鞠躬礼,“景吾少爷,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迹部景吾轻轻抿了一下唇。
将一张清单,附带一张卡片,递了过去。
“给这家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德国分部按照我的要求,给这张纸上的地址送一束花,"他指令清晰地说,“还有这张卡片,必须一并送到,不可以遗漏。”Michael接过来,先看了一眼清单顶端。被指名的公司是专司种植高端植物花卉的,附带给客户订制包括花礼装饰、高端香氛护肤在内的衍生品,且每年只对外开放一定数额的会员成为客户。只有具备会员资格的人,才有资格接受他们的服务。由此他衍生出第一个猜测:
景吾少爷要给哪一位女生送花吗?
视线挪到清单底部。
第一个猜测就此确定为“是”。
落款的地址很眼熟,是席上凤敬雄先生提到的,千羽小姐在德国读书时所住的公寓。
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这个举动的意义,一时没克制住,带着一些讶异的眼神抬起头。
他往书房里面看。书桌上堆了一摞团着的废纸。低头又瞧着明信片上,看似随心所欲的措辞和笔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么几行像是信手扎来的话,背后竞有如此多的笔墨做铺垫。
他吞吞吐吐道:“景吾少爷……真的要这么做吗?”对面人没有一丝迟疑,“现在就去办。”
“还有,“迹部景吾沉默了一下,嘱咐,“先别告诉任何人。父亲母亲也不行。”
服从命令是管家的天职,Michael下楼。实话实说,类似的荒唐行事作为一种风闻,他辗转管家界多年也听到过不少。
抢未婚妻,抢未婚夫,撬墙角,后来者居上又争又抢这种情场轶事,他早已见怪不怪。
但要他亲自参与其中,那又是另一种说法了。跟置身事外的吃瓜找乐子不同,作为像是背德密谋的共犯,亲身下脚膛这趟浑水,总有些偷鸡摸狗古怪而奇特的感觉。
有一秒钟的瞬间,他紧紧捏着手中的清单和明信片,思考过是否需要违背景吾少爷的命令,马上通知巽先生和瑛子夫人。想必他们二位一定有办法,可以阻止少爷一时昏了头的起心动念。即便这会让他有些像背叛者,用告密的话语作利刃,刺穿那个人的身体,留下永远会隐隐作痛的伤囗。
他站在原地天人交战了几分钟。
然后,多年照顾着长大的拳拳慈爱之心,终究还是让他丢弃正确的立场,选择成为了“同流合污"的一份子。
不难理解。
人的善恶观和道德观皆随立场变化。
若别人做这种事,他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