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唱双簧
扶箴的目光落到辛越的手上,面露不悦,将自己的手往出一抽。“注意分寸。"她一边整理自己被辛越扯乱的袖子一边道。辛越瞥了眼自己空下来的手,颇是不自然地收回,嘴上却道:“注意什么分寸?更没分寸的事情都做过…”
扶箴立即打断他的话,“有事直接讲,不要想着同我讲这些有的没的。”她又往后撤了两步,以防辛越再讲出什么没边没际的话。他们之间哪一次逾越正常的分寸距离,不是他辛越主动的,这个辛越,好似从来就没把她当作女娘,整个洛阳敢对她这般动手动脚的,除了陆桓,也就只有辛越。
就连孟临舟,即使一直与她以“同窗"相称,也一直与她保持适当距离。此处又是尚书省大院,到处都是陆桓的眼线,不久之前,下朝的时候,辛越就这样没有任何顾忌地勾住她的衣袖,当时正好被陆桓瞧见,叫她回去便将那件被辛越碰过的衣裳丢掉。
最近又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她已经被陆桓明里暗里敲打了许多次,万万不想再做出让陆桓生气的举动。
辛越往周遭环视了一圈,再低眸瞧见扶箴蹙着的眉心,以及微微收紧的眼尾,大约猜出了她在担心介怀些什么,索性也将要问关于夏海良与盐税的话都收回去,拐了个话头,道:“本将军还真没想到,你扶箴不但在军粮上对我镇国军行克扣之举,连兵械上,也不放过。”
兵械由七兵曹管,此举便又是将事情牵扯到了扶箴身上。“简直一派胡言,你镇国军的,“扶箴敛眉看向辛越,将要出口斥责他,说镇国军因长期要与柔然正面对抗,兵械最为特殊,与其他五镇驻军乃至禁军、京畿四卫所用的都有明显差别,其直接铸造根本不由她手底下的七兵曹管,而是由度支每年固定从朔州附近的铁矿拨资源,由镇国军的军匠自行打制成适合镇国军使用的长弯刀,却突然意识到辛越的意思,辛越这分明是要让她借一步说话,又顾及到旁边有人,太过明目张胆,于是扶箴话锋一转,“军械,每年每一笔,都在七兵曹的文书上记录地清清楚楚,你肆无忌惮地往我身上泼脏水前,多少动动脑子。”
辛越察觉到了她话语间短暂地停顿,冷哼一声,接上她的话,“行,既然你说笔笔都记在往来文书上,那我便要亲自查一查,看看你所言是否属实。”然而扶箴岂会如此轻易便松口允诺?她与辛越这众所周知的关系,做戏也得做全套了才行。
“辛越,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句,你如今既然已离了镇国军,那按照规矩,镇国军的事情你便不能再过问。"扶箴伸手拦住他。辛越失笑:“我姓辛,我爹是镇国公,镇国军的事情我过问不得?”扶箴冷冷道:“那便喊你老子来,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这不是当时查韩防那件事时,你辛越亲口说的么?”
若不是她说,辛越早忘记他当时还说过这话,“真是心眼没针大,”他抱臂道:“那行,我看禁军的,有这么权力么?扶尚书。”扶箴收回手,背过身去,“禁军什么情况,还需要查兵械往来?你若当真闲得慌,容你看就是,但只许看禁军的。”满洛阳都知道,禁军里头大多是蒙荫的,许多年不上战场不打仗,怕是刀都拿不起来,听韩防说,平日里禁军的营房比洛阳的赌坊都热闹,这样的虾兵蟹将,兵械再锋利、粮草再充实,又有何用?听她提禁军的情况,辛越的神情有些微妙,但并未多言,只说:“成,旁的我也懒得看,没兴趣。”
辛越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勾唇。
扶箴当然不知道,自从他接手禁军后,便于暗中悄悄发展禁军。禁军组成复杂,其中有一部分有军衔的是蒙荫的,比如韩防,只不过韩家如今早已衰落而已,还有一部分是当年灭燕一战后,由于番上回宿京师,被从北边调回洛阳的,比如贺晋,贺晋是因为多少与贺家沾着点关系,加上确确实实有军功,所以回来后在禁军中有个校尉的军衔,绝大多数出身寻常的,都是最底层的军户,而辛越看中的,也正是这群人。
曾经征战沙场,能活着回来,说明有一定能力,出身微贱,意味着容易整顿且不惹眼,若有一天他真的不得不与陆桓兵戈相见,那这群人,便是平阳重新露出獠牙的虎。
辛越跟在扶箴身后,想见她来时的方向,随口问了句:“你这是刚从内宫回来?”
扶箴提起裙摆上台阶,“才从嘉福殿出来,皇后娘娘近来不大好。”辛越思索片刻,“是因为秋狝的事情?”
扶箴没说话,权当默认。
一个时辰前,嘉福殿。
扶箴甫一见到郑佩环,便留意到她精神不济,手边桌案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她同郑佩环行过礼后,问郑佩环身边的白芷具体情形。白芷低着头,道:“这些都是娘娘亲手做给陛下的,陛下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嘉福殿了,说是秋狝之后便一直病着,娘娘这两个月换着花样给陛下做吃的,但陛下还是不大想见娘娘。”
“白芷,莫说了,莫说了。“郑佩环阻了白芷的话。她又望向扶箴,捏着帕子纠结片刻,才问:“如今满朝皆知皇叔与娘子亲近,只是秋狝之后,皇叔对陛下究竞是个什么态度,娘子可否透个底儿,我也实在不想见陛下再憔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