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春桃
晨光熹微,透过绡纱帐子,筛进一层朦胧淡金。舒窈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都透着酸软。
腰间箍着一段温热束缚,原是那人的臂膀,沉得她气息都有些不畅。她试探性地戳了戳他的手臂,见毫无动静,料是未醒。便屏住呼吸,想趁此机会,从沉沉的臂弯里挣出一丝缝隙来。谁知刚往外挪了点,横在腰间的臂膀倏然收紧,将她揽回怀中。温热的掌心完全贴合上来。
分明早就醒了。
舒窈恼得蹙眉,索性翻过身去,背对着他。萧承璟低笑一声,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躲什么?"气息拂过她耳后,激得她一颤。
她搂过被子,闷声道:“身上疼……不舒服。“声音裹在锦被里,听着瓮声瓮气的。
他凑近,下颌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温热的气息拂过肌肤:“怨我,是我心急了。”
看似道歉,实则炫耀。
舒窈听了,喉间滚出一声极冷的轻嗤,不肯再接他的话茬。好不容易熬到萧承璟走了,舒窈立刻掀开被子,强撑着起身。哪知周身骨架却好似散架了一般,酸得她轻轻嘶了一声。在床沿坐了片刻,待不适稍缓,才扬声道:“云袖。备水,我要沐浴。”云袖应了声是,脚步轻快地退出去张罗。
很快,几个小宫女便在云袖的指挥下调着香露,试着水温。春桃捧着一套月白中衣,走至床畔。
见舒窈松松垮垮的领口间,敞出一段玉颈,瓷白的肌肤上赫然映着几点胭脂淡痕。
递衣裳的手不可察地一顿。
猛然就想起昨日仪式前,崔总管的话来。
“若是误了时辰,只怕春桃那丫头要代主受过了若不是她……
姑娘兴许就不必走这一遭……
思及此,替舒窈系衣带的手,再也利索不起来。“娘娘…“春桃深深地埋下头去,声音哽咽,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灼心的自责,“春桃是不是……连累您了?”
舒窈正低头理着袖口,闻言一愣,随即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快别这么想。"她摇了摇头,撑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语气温和而笃定,“是我技不如人,没能想出万全的法子。“末了,她直视春桃,目光沉静如水,“这一切,怨不得你,也与你无关。"<1
话音落下,她径直朝屏风后走去,似乎多一刻也等不了。扶着桶缘,她小心心翼翼地踏入水中。
水温微烫,激得她脚趾微微蜷缩。
她缓缓坐下,温热漫过腰际,再至胸腹,直至整个肩颈都沉入水中。闭上眼,她仰头靠在桶沿,感受着积压已久的酸涩,渐渐纾解。掬起一捧水,看着水珠从指缝间滑落,在水面激起圈圈涟漪。她自我开解道:至少是个有权有势的帅哥,不算太亏。沐浴完,云袖搀着舒窈出来。
舒窈脚下绵软,不得不将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云袖臂上。每挪动一步都似踏在云絮上一般,舒窈银牙暗咬。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要是天天这样,别说逃跑了,连下床都困难。云袖扶她到妆台前坐下。
舒窈顺手执起一把象牙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湿发,眼神怔怔的,不知落在了何处。
半响,她才从慵懒中抽离,微微侧首,望向云袖,语气里刻意柔杂着拿乔攀比之心:“这宫里头,除了册封礼上那两位,可还有别人?“她问得漫不经心,眼神却始终凝着审视,将云袖任何一丝细微反应都尽收眼底。云袖正拿着一块软布,细细蘸干她发梢上的水珠,动作又轻又快。闻声,她恭敬答道:“回娘娘,陛下勤于政事、不好享乐。“言及此,她飞快地抬眸看了眼镜中的舒窈,答得恰到好处,“除了您三位,宫中再无别的妃嫔了。”
不好享乐?
舒窈有些鄙夷。
昨夜那架势,可不像是不好享乐的样子。
“哦?"她刻意拉长了语调,手指漫不经心心地绕着垂在胸前的一缕湿发,仿佛只是闲谈,“那两位姐姐,姓氏名谁,性情……又如何?”云袖微微抬颌,目光清明:“回娘娘,贤妃娘娘姓沈,是翰林院承旨沈老大人的孙女。德妃娘娘姓赵,是镇国大将军赵将军的族妹。“她稍顿后,又补了一句,“过两日,您迁宫后,便能见到了。”听完,舒窈心下了然。
一个出自文官集团,一个来自武将世家,只有她是关系户。云袖见她若有所思,只当她心中不快,忙软声劝道:“娘娘宽心。陛下心里最是看重您的。您想,大婚头一夜,陛下不就是留在……”“停停停。"不待云袖说完,舒窈连忙抬手,虚虚一拦,截住了云袖的话头。忍不住扶额苦笑。
云袖的宫斗经典台词,在她听来只有膈应。日头渐高。
萧承璟下朝回来,褪了朝服,换上一身靛青常服。才进殿,便见舒窈靠在窗下一张太师椅里,一只手捧着书卷,另一只手却总不得闲,时而握拳轻捶后腰,时而抬指揉捏肩颈。他不由弯了弯唇角,放轻脚步缓缓靠近,悄然站定她身后。而后俯下身,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他温声问道:“可好些了?”
舒窈正读得入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得手一抖,书卷险些滑落。忙稳住心神,将书搁在一旁小几上。
扭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