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兴,还有一个人,亦或是一派人,更适合做梁帝手中的刀子,她们无依无靠,无同门朋党之交,她们只要立足朝堂,就注定会受到多方派系的针对,她们仅能依靠的,只有御座之上的天子。而御座之上的天子丝毫不用担心,她们的权势有一天会危及到皇权。因为她们只是女子。
区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刘达知道答案,但他不敢回答,他咽了咽口水,汗水浸透了里衫,他停顿一息,随后大拜请罪,“奴才不知。”
不过裴逸春没有怪罪他。
裴逸春挥了挥手,让刘达下去了。
“一百三十二个人,只有三个考上了。“裴逸春喃喃说道,他其实心里知道得很清楚。
想到这个数字,裴逸春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宣纸在他的手里握到发皱,一百三十二个人中仅中了三个,这还是科举入门一处的县试。要等到女考生在朝中成了气候,不知还要等多少年!可是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裴逸春很清楚,先帝临死之前曾亲笔写下了一封血书衣带诏,诏书上写得清楚明白,无论王美人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都由那个孩子继位。而那封诏书,就在王美人的手里。
但诏书与王美人一齐失踪了。
裴逸春恨极了,只恨他当时的毒下得不够多、不够猛,竞让先帝还有气力写下这样的衣带诏,这封诏书就像一把砍头的利剑,悬挂在御座之上足足威胁了他二十年!
若是他不在这封诏书出世之前,牢牢把御座掌住。只怕届时,江南江北的异心之辈,就能把他的御座之上翻个天、换个人,更别说,西林还有他的好皇姐虎视眈眈。
刘达带着魏伯兴很快便来了,魏伯兴诏拟尔后,于大朝议上宣诏晓谕,副本直下六科,快马送至西林,张令褀即刻便被刑部押下。朝议尔后,刘大伴扶着梁帝在御花园赏景。“对了,那个人是不是还在兖州?”
裴逸春忽的问道。
刘达应声称是,他知道裴逸春问的是谁。
是那个是兖州改稻为桑之乱背后的实际主导人,是那个仅用了三年便坐拥江南半数财富,人称女半江,常年带着面具行走,自号无名人,被兖州诸人称之为无名夫人的一一
一个女人。
兖州之乱后,张令褀奉旨去捉拿这个女人,却当街被宁都王世子裴琚所拦,才令这个女人逃脱,故此陛下将裴琚斥逐丹州。改稻为桑朝野之中毁议参半。
魏邕正是因此事死谏,才险些冻毙在天极门下,而徐重的儿子,也是因为为此人求情,才被今上赐死。
“告诉张令祺,找个机会传个信过去,朕要跟她谈谈。”裴逸春如此说道。
嘉定八年三月十一,伴随着兖州之乱彻底平定后,那个有着女半江之号的江南富豪,尽献半数财富尽归入皇家私库。同日,一道震惊朝野内外的旨意横空出世。内阁大学士魏伯兴全程拟旨布告。
奉天承运皇帝特授特授丹州人士张素,信侯之尊,食邑百户,授户部行走之权,钦哉。
这是国朝第一个封侯的女子,也是国朝第一个迈入朝堂的女子。若干年后的史书便是以嘉定八年三月十二日的太阳升起为始,宣告了国朝庄严雄厚的朝堂上,终于迎来了女子的时代。而伴随着来自丹州的张素,首日踏入朝堂的那轮太阳升起,来自丹州的崔九郎也在那轮太阳下,动身赶回了丹州。
崔九郎拿着一封密信,连宵彻曙往回赶去,他未曾停歇半刻。就在崔九郎穿过丹蓟界碑的那一刻,一个身着黑色曳撒的男子陡然窜进他的车马,崔九郎不遑多想拿刀相抵。
而就在他拿刀的那一刻,男子先他一步料定了他的动作,反手卸了他的刀刃。
崔九郎心下一慌,背手便要扣动车内暗器,而就在他扣动暗器的前一刻,他听见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