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
谈思琅轻抿下唇,有些委屈:“那他怎么还不到?”
槐序只得学着方才谈思琅的话,劝慰道:“今日热闹,许是耽搁了。”
一面说,一面将桌案上的糕点往谈思琅手边推了推。
少女纤纤如玉的食指游走于憨傻的昆仑奴面具之上,低声抱怨:“他特意订了一间这样宽敞的包房,却又迟迟不来,真是……”
不知该怎样说他!
岁岁元夕都是如此热闹,他不知早些出府吗?她也是申时便出府了呀。
又一刻半钟,桌上的茶已经换了两盏,仍是不见裴朔的踪影。谈思琅倚在窗畔,听着楼下飘来的喧闹之声,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与车马骈阗、华灯初上的街市,心中愈发委屈。
她特意新裁了衫裙,又拒绝了与闺中密友一道赏灯,还念着裴朔近日辛苦、想要逗他开心。
她知道,他如今年岁渐长、又有一身武艺,那样多的好友围在他身边,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平日里他让她干等便也就罢了。
可今日是可是一年只有一岁的元夕呀。
她在那里压着嗓子搞怪的时候,怕是包房中的阿飘也在偷偷笑话她罢!
“他今日莫不是不想来了?”谈思琅佯嗔道,“若是再不来,我便也不等他了。”
脚下却是未动,只盯着那昆仑奴面具,似是要看出个洞来。
谈思琅正百无聊赖地攥着自己的裙摆,却听得雕花木门之外传来一阵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她眸中一亮,与青阳对视一眼,本欲起身,却又板着脸轻哼一声:“他都来迟了,我可不要去迎他。”
“吱呀——”
虚掩着的雕花木门被人推开。
走廊两侧的壁灯晕开昏黄的光线,从门外涌入屋内,与菱花窗外流光溢彩的花灯相汇。
谈思琅并未回过身去,她仔细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佯怒道:“裴二!”
“你竟来得这样迟,看我怎么罚!”
这话听来,半嗔半怨,恰是少女独有的娇憨。
预想中的回答之声并未出现。
谈思琅心中疑惑,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转过身去。
哪知雕花木门旁,竟站着一行身着官袍之人。
一时间,谈思琅进退两难。
她收回目光,胡乱打量着包房中的布置,一阵麻意自手心蔓延开来。
她又是尴尬、又是不安。
这些人莫不是走错了?
竟让他们听见了自己方才那副模样……
谈思琅捏着指甲,心中惊呼,都赖裴二来迟!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那位青年神情淡漠,眉宇间却透着让人下意识屏息的威压,却听得他沉声道:“你们先去别处候着。”
那一众围在他身侧的京官,俱都微微拱手,而后转身离去。
甚至无人多看屋中一眼。
雕花木门旁只余下开口的那位身着绛紫色官袍的青年,暖黄色的灯影落在他衣袍间的织金纹样之上,晃得谈思琅有些眼晕。
显然,来人是一群官吏、而非裴朔。
见着为首之人仍未离开,谈思琅心中一跳,本欲后退,脚下却是趔趄了两步,险些跌倒。
青阳赶忙伸手虚护在她身后。
那人亦道:“谈三小姐,当心脚下。”
他往前跨出半步,下意识想抬手扶她,指尖微动,却又生生压回身侧。
谈思琅更是一惊,这人怎会知晓自己的身份?
莫不是父亲的同僚?
他怎会闯入裴朔提前订下的包房?
总不能是裴朔犯了什么事罢!
谈思琅又瞥了一眼眼前之人。
却见这人长身玉立、神清骨秀,肃肃然如松下风,且……他竟与裴朔有几分相像。
只是比起肆意飞扬的裴朔,这人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一丝不可攀折的淡漠。
——像是红梅白雪间的鹤。
她越想越觉得对方眼熟,迟疑道:“你是……”
“裴二的表兄?”
那位名唤谢璟,少时便高中探花、三年前离京外放的谢家郎君。
她迷迷糊糊记得,父亲曾提起,这位谢家郎君去岁年末在江南立下大功,不日便要升迁回京。
竟然这样快吗?
谢璟顺势抬眸,目光落向谈思琅发间展翅欲飞的蝶。许久未见,她出落得愈发明丽,尤其那双艳若芙蕖的杏眸,竟是比满街的灯火更为灼人。
谢璟心中一动,却仍不紧不慢地颔首,波澜不惊地回答:“正是。”
复又问道:“不知谈三小姐为何在此?”
谈思琅小声道:“这不该是我要问的?”
话音刚落,便在心中骂了一句自己嘴比脑子快。
“可是与我那表弟有约?”谢璟并不接话,他瞧着案几上的昆仑奴面具,猜测那是为裴朔而买,冷声问道,“他来迟了?”
“嗯。”谈思琅低着头答道。
谢璟轻轻颔首,在心中记下。
如今裴朔不在此处,他若再多说些什么,免不了有挑拨离间之嫌。
屋中又静了下去。
谈思琅刻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