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似乎有些眼熟?可是近日在何处见过?马车行出十丈远,忽而听得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等等,岩昭!等等!”
顾悠神色焦灼,急匆匆赶来,两手各提着几大包药材。他左肩还背着包袱,右肩挂着医箱,一路跑得满头大汗,略有些狼狈之态。“吁一一”陈三勒马停车。
霍岩昭掀开窗幔,探出小半个头看向声音来处,微微一怔:“顾悠,你怎么来了?”
顾悠连个招呼也不打,疾步跑到马车前方,随手将一身行囊甩上车板,之后扶着马车车壁喘息起来。
“这是……“霍岩昭扫了一眼行囊,似有不解。顾悠缓了缓气,才道:“岩昭,你中毒未解,还去邕州查案,我实在放心不下。无论如何也得先替你把毒解了,不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后悔一辈子。只是…皇命耽误不得,我就只能收拾了行囊,干脆跟你们一起去。”事发突然,霍岩昭迟疑道:“那你的医馆又该如何”“哎呀,关上几月无碍的,医馆哪有我好兄弟的命重要?再者,以我的医术,就算关上一年半载,回来也不愁没有患者。”他说完,不待霍岩昭回话,已仓皇爬上车板,进了车厢,坐在霍岩昭身边。他背靠车壁,抬眼才注意到谢婉鸢坐在眼前,对她颔首示意。谢婉鸢面露喜色:“太好了,少卿中毒我也放心不下,有顾大夫在,便安心多了。”
顾悠挤出一丝笑容,看向霍岩昭,点了点头。霍岩昭道:“你不是说我这毒……平日无碍吗?那其实你也没必要跟…”顾悠摇头:“是这般说的,但万一你用了武,这毒便会加剧。再者,我这两日翻阅了许多医书,或许马上能研制出一种缓解你毒发的方子,届时你服下解药,便可临时解毒,就能用武了。”
这话倒叫霍岩昭眼前微亮。他斟酌几许,便颔首同意,吩咐陈三装好顾悠的行囊,即刻启程。
去往邕州约莫两千八百里,乘马车要行三月有余,途径襄阳、荆州、潭州、衡州、桂州等多个要地。
京城至襄阳多为平坦官道,他们短短二十天便已行千里,抵达襄阳。霍岩昭一袭便装,隐去官身,几人一路赏春色、品美食,谈笑风生。然而车马劳顿,令几乎没有出过远门的谢婉鸢日日疲累不堪,她时常跟着一副闲散模样的顾悠"比赛”着打哈欠,这般光景,令他们一行人看上去全然不似赶着去办公事的,到像是一路游山玩水、悠然自得的游客。唯有霍岩昭一路神色肃然,配剑一直置于身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一路,他们的马车后方,一直跟着另一辆马车,那车夫将斗笠压得甚低,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陈三也注意到那辆奇怪的马车,特地放缓车速观察,然而却见那车夫索性将马车停下,刻意拉开距离回避。
十分可疑。
他不想叫谢婉鸢和顾悠担心,于是趁着歇息之际,将马车停至溪边,悄悄同霍岩昭协商起来。
思及霍岩昭中毒,不能用武,二人决定,暂且继续观察,不要贸然上前。谢婉鸢在小溪边灌满随身携带的水囊,抬眼注意到远处的马车。那辆马车车顶四角悬挂着青铜銮铃,随着山间的风儿轻轻摇曳,却不闻一丝铃响。
她不由疑惑,这辆马车似乎在他们前次休息时,也停在附近。只是一路行来,可停歇之处甚多,怎会两次都巧合般地与他们同时同地休息?
她隐隐觉得事有蹊跷,凝眸细看,那靠在车壁上休息的车夫,身形瘦小,斗笠压低到几乎遮住整张脸,仅露出一点点的下巴却十分白皙,绝非常年经历风吹日晒、以此谋生的车夫。
她唇角微扬,似乎一眼看穿了车夫的身份。顿了顿,她转眸望向躺在溪边晒太阳的顾悠,对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过了潭州,翻越南岭,山路崎岖难行。
然正逢梅雨之季,道路泥泞险阻,又遇倾盆暴雨,突发山崩,他们的马车不慎被山间从天而降的一块巨石击中。
随着一声巨响,马车轰然倾覆,车轮四散,车厢破裂。马儿受惊,脱缰狂奔而逃,转眼便被另一块飞速落下的巨石砸中,倒地不起。
谢婉鸢一声惊呼,下一刻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整个身体失衡倾倒,肩头狠狠撞在车壁上,传来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