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二字戳痛了他的心。他嗓音低沉:“那……可否请你去问问郡主,打算何时回来?合卺酒与合发之礼尚未完成。”
谢婉鸢面色微沉,不由想起大婚那晚,被丢在新房中的那种清冷孤寂之感。冰冷的床榻、寂寞的红织.…
府中下人的窃窃私语……
她不禁心下又是一阵委屈。
她渐渐将思绪拉回来,淡淡道:“待少卿同我将王妃寻回之时。”霍岩昭略觉失望,却也知这是自己该承担的后果。只是谢婉鸢不知,他逃婚去追那蒙面男子,除了是为他深藏于心的执念,亦是为了郡主……他早已猜到,郡主嫁给自己,是为利用他,但他也心甘情愿。霍岩昭为谢婉鸢也斟上一盏茶,递上前去:“查案辛劳,我也敬你一盏茶。待用完这茶,我带你去个地方。”
谢婉鸢不解他要去何处,但既然他开了口,便也接过茶盏应下。此时,茶肆大堂忽而奏起《牛郎织女》的旋律,舞台上一对戏伶吟唱起叶枫和姜媚临去前的选段。
虽为二人同唱,唱腔也颇为美妙,但当中韵味,九分为技巧,独独缺了一份真情,远不似叶枫姜媚二人那般……
谢婉鸢与霍岩昭不约而同转眸望向台上伶人,脑中回忆起这几日的点点滴滴。
曾记得那一双璧人,昔日清喉雅韵,余音犹似在耳,偏生命薄,可惜,那样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二人不觉相视一眼,同时举起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一曲终了,看席掌声零落,二人皆不言语,默契起身离开茶肆,径直去往桃花酒肆。
桃花酒肆位于凉州河畔西侧,黄昏时分,酒客纷至沓来,不多时店内已座无虚席。
酒香弥漫,肉香扑鼻。
谢婉鸢二人落座在阁楼栏杆旁,沉醉地欣赏着天边霞光映在河面上的粼粼波光。
“少卿带我来此是……
“只是觉得这家酒肆不但景美,且桃花酿甘甜醇厚,特邀你来品鉴。”话音刚落,店小二笑盈盈地端上一壶桃花酿,为二人斟满两碗。霍岩昭以目光示意,谢婉鸢端起酒碗,与他相碰,而后满怀期待地抿上一囗。
果然,桃花香气溢满唇齿间,令她顿时心情舒畅许多,暂且将近日的烦心事抛诸脑后。
霍岩昭品着桃花酿,另一只手却伸到桌案下,在桌边内侧摸到一张折起的纸页。
纸张以胶粘贴在背板上,若非事先知道,则很难察觉。霍岩昭不露声色,悄悄将折纸取下,收进衣袖。店小二陆续上菜,二人对坐用餐。
谢婉鸢隐隐能感觉到,霍岩昭此番邀请未必如他所说这般单纯。回想近日种种,她心头油然而生出一种不详之感。
莫非他……对自己有意?
她笑容渐渐收敛,面色微僵。
翌日一早,大理寺门前围了一队金吾卫士兵,个个手持利刃,面色冷峻。大理寺众人前来围观,谢婉鸢和陈三也在其中,神色间免不了担忧。不多时,霍岩昭闻讯而来,眉宇间却是冷静素然,似早有预料。他停步在大门石阶前,对一队金吾卫扬声道:“大将军若要见本少卿,派人传个口信便是,何须在大理寺门前喧哗华?”领头的士兵冷着脸:“大将军要见的不止少卿,还有若雪姑娘。”霍岩昭闻言色变。
但到底因这些金吾卫是大张旗鼓来此,已闹得人尽皆知,他们没有理由推辞。
略一思忖,他吩咐陈三备车马。
不久后,马蹄声嗒嗒响起,谢婉鸢坐在车厢中,瞳底涌上一抹忧色。大将军今日传唤他们入府,恐怕是一场硬仗。因尉迟林身为天影门总接头,此事若被旁人传出去,那些涉及国事机密的重要情报,便有可能再也送不来了。
所以,大将军今日应是想同他们商榷保密之事,又或是想要他们永远闭嘴不多时,马车停靠在尉迟将军府邸前,霍岩昭带着谢婉鸢下车,一名金吾卫士兵前来迎门:“大将军已等候多时,请二位入府。”二人随着那士兵入府,直奔正堂,只见尉迟寒正襟危坐在主位,面上似裹着一层冰霜。
双方见礼后,尉迟寒挥手屏退左右,只留两名亲卫守在身侧,随即紧闭房门。
“你们可有查清林儿…的事?”
尉迟寒嗓音低沉,刻意用"事"字含糊带过,显然是在试探他们是否知晓尉迟林的另一重身份。
霍岩昭自是明白尉迟寒的用意,但他也并未打算隐瞒,若此刻编造谎言,一旦引起对方疑心,只怕更难全身而退。
此事关乎重大,容不得半点侥幸。
他索性开门见山:“大将军是想说……只有死人才值得相信吗?”这话直指核心,等于在问尉迟寒是否要杀人灭口。谢婉鸢不由侧目看向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心下明了,眼下事关国政机密,即便她亮出郡主身份,恐怕也难以保全二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