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常饮酒,太医说她那身子禁不起过量的酒力,加之她觉得酒水辛辣呛喉,便很少喝。
可眼前这紫红色的酒水甜津津的,咽下去才泛起些灼热,不足为意。
蓝衣少年殷勤续杯时,一阵琴音滑过耳畔。
姒华欢的目光落在抚琴的白衣男子身上,一袭素白宽袍衬得他身形清癯,腰间只系一根浅蓝衣带,整个人如一幅水墨画般淡雅。
倒是有几分像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讨厌鬼。
姒华欢眯起眼睛,腕上的金镯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叮叮当当作响:“你,过来,给本……小姐斟酒。”
蓝衣少年有些不情不愿地起身,给白衣男子让位置。白衣男子温顺地跪坐到她身侧,斟酒的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地双手递上酒盅。
姒华欢盯着他微颤的睫毛,突然咧嘴一笑。
谢昀那厮若是有这般恭敬,她活着都有劲了。
在少年们此起彼伏的奉承中,酒盅空了又满。
半晌,姒华欢只觉得脸颊发烫,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杯了。她有些飘飘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舒服感。
她看着白衣男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手,修长白皙,鬼使神差地摸上去,还揉了几下,像握着一块冰凉的白玉。
她笑得迷朦:“你的手好滑啊……”
白衣男子缩了一下手,笑容僵在脸上,“小,小姐……”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变了脸色,撒开他的手,话音转了调:“平日里总是一副目空一切、狂妄自大、咄咄逼人的样子,也不知道天天笑笑笑,在笑什么,讨人厌得很!”
“也不知京中的那些个贵女是有什么眼疾,竟一个个上赶着攀你……嘿嘿,不过你今日这姿态倒是顺眼许多……”
闻言魏紫大骇。
见她腮上的胭脂色越来越红,眼神迷离,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急忙上前:“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得回府了。”
“啊?”姒华欢撅着嘴,“我还没玩够呢!”
“小姐……”
看着魏紫执拗焦急的脸庞,姒华欢一反常态大发慈悲,心情极好地同意了:“那好吧。”
她站起身,一时没站稳,还好姚黄及时扶住她,才没让她向白衣男子身上倒去。
她走了两步,又退回去,随手扯下手上的一只金镯丢到白衣男子怀中。忽然倾身向下,带着果酒香的甜香扑面而来,染着蔻丹的软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脸,笑道:“你伺候得不错,赏你的。”
她声音本就清脆好听,醉意下尾音拖得绵长,像被拉出的细长糖丝。
白衣男子将头低了低,眼睫轻颤,忍不住喉咙上下滑动,“谢小姐。”
不谢还好,这一谢,他低眉顺眼的样子看得姒华欢心情大好,一股脑把手上所有的金镯、臂钏、玉镯、宝石戒指等能摘的全撸下来,塞进他怀里,塞得满满当当、叮呤咣啷的。
又回身取下姚黄和魏紫两人身上的钱袋,哗啦啦全倒在桌子上,嘴里叽里咕噜地对其他人说:“也赏你们。”
……
直到宫门在望,冷风才吹散了几分酒意。
姒华欢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努力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场景,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心下暗恼,她是去玩的,又不是去喝酒的。
还有,她怎么把那白衣男子看成谢昀作弄了。
她甩甩脑袋,试图把那张脸从脑海中甩出去。
她伸出两条光洁的手臂看了看,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了。
罢了罢了,她也不在意,那些玩意她多得是,赏便赏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不在意的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都能够大户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魏紫看她神色清明了些,问道:“殿下好些了吗?”
姒华欢扶着有些胀痛的额角,咬牙道:“你也不拦着我点儿。”
魏紫无奈地看着她。这位公主任性起来,岂是她拦得住的?
姒华欢乘步辇回了永安宫,远远便瞧见宫女匆匆迎上来:“殿下,明安侯来了,正在大殿内候着。”
她心头一跳。他来干什么?但面上不显,随意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踏入大殿,只见谢昀一袭月白色锦袍闲坐其中。修长的食指正漫不经心地沿着茶盏边缘缓缓摩挲,明明是个随意的姿势,却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夕阳的余晖透过殿门,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更衬得丰神俊朗。
姒华欢脚步顿了顿,眼前身影和刚刚的白衣男子重合,又觉得两人没有那么相像了,谢昀这浑然天成的气质确实更胜一筹。
呸呸呸,怎么还夸上他了。
“看够了?”谢昀忽然转过头,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自小习武的他耳力极佳,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却偏要等她走近才出声。
姒华欢立刻板起脸:“你来做什么?”
一阵晚风穿堂而过,谢昀鼻尖微动,眼底笑意倏地敛去,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你去哪儿了?”
“与你何干?”姒华欢哼了一声,“本公主去哪还需要向你报备?”
姒华欢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