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九十章刺杀
远在扬州的贾代善突然打个大喷嚏,他揉着鼻子看了眼窗外,明月高悬蝉鸣阵阵,很寻常的江南夜景,连一丝风都没有,怎么打起喷嚏来了?他想了下,还是命小厮拿件薄坎肩穿在身上,扬州事务正在最要紧的关头,可没有给他害病的时间。
小厮贾六给老爷穿上坎肩,复又拿出一只打了络子流苏的淡蓝色琉璃小瓶,里面装着雪白的味精,像浅海中的细沙,纯净又漂亮。贾六把小瓶挂在坎肩的盘扣上,笑道,“二爷在行李里装了十几瓶味精,让我们不要一次都打开,免得受潮,这么漂亮的瓶子放在盒子里太浪费了,我就请婚嬷打了络子,老爷看看,好看吧。”
贾代善笑骂道,“胡闹,哪有用调味料当压襟的,以后味精普及开了,我还不得被人笑死。”
他正要伸手去摘,外头就报说朱批奏折送回来了,不等他说话,一个虬须鹰目的老者就冲了进来,叫道,“奏折在哪呢,快给我看看。”贾代善把味精瓶收进衣襟,叹道,“正让人送过来呢,阮兄不要心急。”阮老爷急得抓耳挠腮,“我怎么能不急,再不想办法,我家那小子眼看就要被砍了,他是我唯一的指望啊。”
贾代善怒道,“就这一个儿子你还不好生教导,那可是倭寇,我们打了那些孽畜半辈子,轮到小一辈上阵了,他反倒跟敌人做起生意来了,你家是缺田缺地,还是没米下锅啊,赚那等黑心钱,活该你遭报应。”阮老爷被骂得老泪纵横,瘫到地上叫道,“我不知道啊,我都辞官归隐了,哪知道那小子做了什么,皇上难道就一点旧情也不顾么,罢官流放我都认了,何苦要灭我阮家根苗。”
贾代善怒道,“你阮家根苗就比别人家的高贵么,从你那逆子手中走私出去的武器害死了多少海军将士,活剐了他都不冤,你还敢报怨。”阮老爷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坐在地上抹眼泪,贾代善接过贾六呈上的朱批奏折,在桌面上放好,净过手后才缓缓展开。前面是他替老战友求情的奏请,展到最后一页,其上只有一个"斩'字,落笔之人似是将愤怒和杀意全部揉进了笔画中,杀伐之气刺得人眼睛生疼。他翻转奏折,把斩字展示给阮老爷看,不是他不想替兄弟们求情,而是走私一案已然触及到皇上逆鳞,只斩一人不牵涉到全家就该知足了。他刚要劝老部下认命,一道寒芒就穿透奏折直刺而来,贾代善双眼被奏折挡住,在伤心欲绝的老友面前也没有防备意识,奏折被刀锋刺破时再想躲闪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刺向心口,停顿瞬息后又向左滑去。刀锋虽只停顿了瞬间,也足以让身经百战的贾代善作出反应了,他侧身闪过刀锋,踢飞桌案把阮老爷撞倒在地。
贾六也反应过来了,大叫抓刺客,举起香炉就往阮老爷头上砸去,唯咂眶,手都不带停的。
老杜和千机营的近卫冲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贾代善捂着胸口发呆,一把倭刀穿过奏折躺在地上,贾六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关小人,不停往阮老爷头上砸香炉近卫队长发出尖锐爆鸣,“钦差大人你没事吧?”老杜跟随贾代善多年,一眼就看出他连皮都没破,走上前把贾六拉开,阮老爷的脑袋都变成血葫芦了,再砸下去就要扁了。一阵兵慌马乱过后,贾代善与阮老爷相对而坐,他像看陌生人一样打量昔日的老部下,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浆糊。“你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刺杀钦差是什么罪名吗?十恶不赦,大不敬罪之一,最轻也是满门抄斩,弄不好就要夷三族,你的兄弟侄子难道就不是你的亲人么,你想害阮家宗亲断绝吗?”
阮老爷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不摆出可怜相时眼中满是杀意,他根本不理会贾代善的疑问,反而冷笑道,“贾代善,原来你也有怕死的一天,面对老部下还穿着软甲,当上国公爷果然不一样了。”
贾代善叹气,拿出怀里的琉璃小瓶,“是这东西挡了下,政儿弄出的味精,你不是也尝过么。”
阮老爷盯着小瓶,突然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狰狞的好似从地狱来的恶鬼。“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凭什么我要处处低你一头,我的武艺韬略哪一点比你差了,就因为我是千户出身,你是国公府的少爷,我就要卑躬屈膝的任你差遣,像条哈巴狗一样,凭什么啊。”
贾代善没料到会听见这样的回答,两人共事十几年,从前怎么没看出他心里存着这么多怨气?
他颇为无语道,“你从哪里看出自己的武艺韬略不比我差的,跟倭寇的对抗战中败得最多的就是你,要不是我一力提拔,你连从四品都当不上。”阮老爷被嘲讽得两眼通红,尖声叫道,“那是你派给我的兵不行,你就是嫉妒我,每次都把最差的兵派给我。你当上荣国公,高升回京去了,那我呢,我浴血奋战十几年才升到从四品,爵位封赏一样都没有,凭什么你出尽风头,而我只能致仕回乡当个普通乡绅。”
贾代善哭笑不得,“谁派差兵给你了,每次出征前士卒不都是你们自己挑的么。凭你的功绩,从四品都是我仗着脸面帮你争取来的,以你的本事还想要爵位,想什么美事呢。”
阮老爷彻底癫狂了,“我的本事怎么了,要不是你们打压,我的本事大得很。大虞不给我的东西,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