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怕麻烦,一向不与人翻脸,也不爱看别人的脸色。
自己刚刚搬回海州,作为班级新人,他并不想出什么风头。有什么问题或误会,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两害相权取其轻,原斐然略微犹豫,还是拨通了韩之遥的电话。
她的声音响起时,他的心似乎没来由地向下坠了一下。
隔着电话,她终于可以正常地开口了。
不过,听到她给出的心情不佳的理由是生理期时,原斐然哑然失笑。
显然是烂俗的借口。
他可不相信生理期会令她对着别人笑靥如花的同时对自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冷漠。
看来韩之遥不仅脸上挂不住事情,心里也藏不住事情。明明看起来是小狐狸似的有点儿聪明的长相,实际上好像有点儿缺心眼儿,原斐然有些促狭地想。
不知道考到第一名的韩之遥是怎样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抑或强忍得意,故作淡定,他禁不住心生好奇。
既然她这么在意成绩,偶尔让让她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最终的竞争对手也不会是她,他并不介意。
时不时地,原斐然会想起这茬儿,顺便问韩之遥几个难题。
大多数时候,韩之遥会非常认真地帮自己解答。
原斐然记得那个傍晚,正好轮到他和韩之遥值日。
当天因为老师拖堂,本来放学就晚。再加上月假之前,寄宿的学生大多要去赶车,大家撤离得比往日更迅速。
他俩走读,倒是不用担心回不了家。
这段时间,原斐然似乎养成了习惯,每天至少会问韩之遥一个问题。不过,从韩之遥涌过来的问题更多。
通常,他问数学,她问物理。一来一往,投桃报李。
韩之遥罕见地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原斐然转起了手中的笔。
“这题你真不会?”
“这题很简单吗?”原斐然心虚地低下头,赶紧将题目又看了一遍。
“咳,”韩之遥清了清嗓子,“我有一些话想问你。”
他蓦地紧张起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周围的喧嚣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面前的韩之遥以及她平日里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渐渐浮起的红晕。
不会吧,在夕阳的映照下,原斐然眯了眯眼。
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知道应当如何体面又礼貌地回应。
“什么话?你问吧。”
“你不会是在逗我吧?”
“什么?”原斐然觉得韩之遥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落入了自己的耳中。每个字都听到了,但组合起来,却令他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你说什么?”
韩之遥扯了扯他的袖口,往他那边略微凑了凑。
淡淡的花果香味随之扑面而来。
她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一瞬间,巨大的失落感席卷了他的全身。这是什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奇怪家伙?
“什么意思?”
“你明明是聪明人,非要我讲得那么清楚么。”
韩之遥露出了无异于往日的人畜无害的乖巧微笑,但厚厚的镜片映照出夕阳的余晖,他看不清她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耍你了?”原斐然报以温和的笑容,“你不会是今天心情不好,想赖在我头上吧?”
“没,我心情还不错。”韩之遥忽然正襟危坐,目光直直地扫过来。
原斐然见她抬着头,望着他的表情很是专注,可以看到她挺直的鼻梁处有几枚雀斑,在腮红以外的范围又晕出一圈淡淡粉色的双颊,以及圆润且流畅的下颚线条。
“那你别这么凶巴巴地盯着我,搞得我有点儿慌。”原斐然的语气里少有地透出了一丝焦躁。
韩之遥皱了皱眉,“我哪儿有凶巴巴地盯着你?”
“你有。”原斐然狡辩道。
虽然四围没有其他人,但原斐然却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被当众抓包的孩子。
鬼使神差似的,在脑袋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双手已经自行先伸出去了,摘下了韩之遥的眼镜,随即微微怔了一下。
“你干嘛?”韩之遥看不清他的表情,立刻眯起了一双近视的眼睛,下意识就伸手去抓。
慌乱之中,原斐然将眼镜又帮她戴上,可一看好像又不太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将她的眼镜下移了一点。
“你到底干嘛啦?”韩之遥似乎生气了,伸手就朝他的方向锤了过去,但并没有打中任何目标物。
“不好意思,以为你镜片上有东西。”
“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你别故意岔开话题,”韩之遥气鼓鼓地用力将鼻梁上的眼镜向上推了一把,“对了,我刚刚和你讲到哪儿了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