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换帆!”陈蛟连忙道。
雷三响也大声说:“林老弟,敌船在北边,咱应该往南逃才是啊。”
林浅大声道:“换帆!”说着向右转舵。
此时海面上吹的是东北风,他们向南航向是侧顺风,向东则是侧逆风。
所谓换帆,就是将帆转向,以适应新的风角,这是个精细的事情,缭手必须与舵手配合,同时转向。
如果提前转舵,而不换帆,很可能被吹得侧翻。
林浅提前转舵,就是在硬逼缭手换帆。
缭手毕竟迟疑片刻,换帆晚了些,船只被狂风吹得一阵倾斜,桅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甲板上的船工全都向左舷滚去,一时间分外狼狈。
反而是被牢牢绑在桅杆上的凯瑟琳毫发无损,大声嘲笑。
“六弟,你疯了?”陈蛟怒吼。
“大哥看着就是。”林浅淡淡道,“再多说话,恐怕要伤了兄弟情谊。”
他这话隐含威胁意味,陈蛟听的明白,当下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瞭望手喊道:“敌船转向东南,左后舷。”
福船是直角转弯,而圣菲利普号则是斜角拦截,他们船速本就快,路程又短,半个时辰后,与福船只有不到五里。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只剩不到三里。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
海面浪高风急,天空中隐隐有闷雷声传来。
雷三响拿出火绳枪,不断吹燃火绳,其余船工也都抄出兵器。
白浪仔提倭刀,守在林浅身边。
凯瑟琳的视野被艉楼挡住,看不到圣菲利普号,但从船工的反应上来看,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海盗们,向伟大的西班牙海军投降吧,不会上绞刑架的,我保证。”
“我凯瑟琳·法哈多·德·门多萨庄严承诺,只要你们投降,就送送你们回自己家里。”
可惜船工们没人听得懂她说什么。
凯瑟琳只能用磕磕巴巴的汉语道:“投降……快投降……”
“轰!轰!轰……”
远处一阵炮响,片刻后,离福船几百步的地方溅起一片冲天水柱。
水柱落下,海水随风飘来,福船上下了场冰冷的咸雨。
林浅向后方望去,圣菲利普号已与他们不足两里,已可看见对方甲板上密密麻麻的士兵。
此时圣菲利普号的船体已到了福船正后方,但并未转向正东,依旧维持着东南航向。
凭肉眼就能看到,圣菲利普号右舷的炮门全部打开,伸出一个个幽深的炮口。
“他们在示威。”陈蛟嗫嚅道。
林浅微微一笑:“不,是虚张声势,他们已经追不上了。”
陈蛟苦笑,显然并不相信林浅的话。
可半个时辰后,圣菲利普号的船灯明显远了些。
西式横帆船的航向和风向夹角最小不能小于六十度,否则就只能之字形航行。
就如圣菲利普号现在这样,他们朝东北方航行一段距离之后,再转向东南。
而福船的中式硬帆,可以用小的角度逆风航行的同时,换帆操作也更简单。
在逆风航行的效率上,明显高于西式横帆船。
林浅正是熟知彼此的优劣,才决定向东转向。
和林浅说的一样,圣菲利普号的船灯在福船的左舷、右舷间飘忽不定,但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来,反而离的越来越远。
圣菲利普号船灯在海面上愈发模糊,直到隐没在黑暗中。
当瞭望手说出,“敌船退去”时,全船的船工,都发出一阵欢呼。
凯瑟琳听着周围人的欢呼,满是惋惜,深邃的棕色眼睛满是恨意,死死盯着船舵后的林浅。
可惜,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此时海面上的风已越来越大,浪渐有数尺高,豆大的雨点骤然间砸落。
风向也陡然间从东北转为西北。
猛然间,天地间充斥着风声、浪涌声、雨打海面声,一时间巨响不止,震慑心弦。
“好像……好像是海龙王翻身……”船工中有人小声道。
众人脸上都浮现惊恐神色,比之被西班牙人追逐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婆婆要收人了……”白浪仔面色煞白,船上的疍民跪倒一片,不住向海面磕头。
“死海盗,胆小鬼,现在知道害怕了?”凯瑟琳脸上全无血色,嘴唇哆嗦不停,但还是不停嘲讽。
轰隆隆!
闷雷声自天边滚滚而来,响彻八荒四海。
洋面如沸,刚刚还几尺高的浪,转瞬间便扬起丈余高。
漆黑的巨浪在闪电映照下,如巨鲸之口。
“是飙风……”饶是陈蛟见多识广,此时也浑身颤抖。
飙风是大明对台风的称呼,虽说是自然现象,但大明子民本就迷信神佛,海上行船之人迷信更慎,见此天地异象,顿时大为惊恐。
风浪起的太快,一时间众船工全都慌了手脚,纷纷跪下朝海面叩首。
“航向正南,右舷受风,转舵换帆!”狂风暴雨中,林浅大声道。
无人行动。
林浅抹了把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