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们上学堂有伴读,赵舜是赵德妃娘家的侄儿,比萧允珏大两岁,长得壮实高大。
萧允瑞也有伴读,林氏从蜀州送来了几个同龄族人,进宫伴着他读书。不过萧允瑞性情孤僻,对他们爱答不理。
“赵舜偷偷告诉了我,说是他听到传闻,瘦猴常让福顺他们宫中抓野猫叵去杀着玩。野猫不好抓,就让人从宫外送狗进来。”萧允珏不满起来,不以为意地一挥手臂,“阿娘,几只猫猫狗狗而已,你作甚这般关心。瘦猴背不出书,那脸白得像死人一样,浑身就这般抖,抖!”他学萧允瑞抖动着,身上脸上的肉跟着颤抖,边抖边笑:“哈哈哈哈,阿娘,你没瞧见,真真是让人笑破肚皮。瘦猴自诩聪明,这下现了原形,哈哈哈,就凭着他,敢是我的对手!”
赵德妃含笑望着萧允珏,慈爱地拉着萧允瑞坐在身边,替他擦拭着额角的细汗,柔声道:“阿珏,以后别与他动手。无论如何,他为长,你要尊着兄长。”“呸!“萧允珏啐了口,不服气地道:“他为长又如何,就占了个年岁大罢了!论文论武,他哪样能与我比!”
萧允珏不耐烦起来,跳起来斜撇着赵德妃,“阿娘,你总是杞人忧天,林氏一族百年世家又如何,一拳就打得他服服帖帖!在学堂上,林氏那几个脓包,连吭都不敢吭声,天下可是姓萧!阿娘,我走了!”“你去何处?用过午膳再回寝宫!"赵德妃忙道。萧允珏嫌弃赵德妃管束太严,啰嗦,哪耐烦与她用膳,头也不回跑了。赵德妃只能作罢,急忙吩咐道:“快跟着阿珏,哎哟,外衫,快将送外衫去,别冻着了!”
宫女内侍们被指挥得团团转,拿着紫貂大氅追上萧允珏,簇拥着他离开。赵德妃站在廊檐下,望着萧允珏走出大门,直到衣袍消失在视线中。她神色淡下去,冷冷道:“谢嬷嬷,你多去瞧着阿珏,身边伺候的人都敲打一番,要看紧阿珏,不得松懈半分!”
谢嬷嬷连忙应下,劝道:“娘娘放心,二皇子机灵着呢。”“阿珏是机灵,终究是年幼。林氏一族百年大家,选了族中优异的少年郎进宫做伴读,他们可不是脓包。阿珏是皇子,他们是无功名在身的白丁,敢帮着大皇子与阿珏动手,那才是真正的以下犯上,林氏一族,自此到了头。”赵德妃眉头蹙起,轻叹道:“我不愿打击阿珏,他这一场架看似赢了,实则落了下乘。要是萧允瑞打他,他忍着承受几拳,萧允瑞瘦弱,落在阿珏的身上,顶多是隔靴搔痒。阿珏这一回击,萧允瑞流了血,明明是他先动手挑事,阿珏却成了目无尊长,凶狠残暴之人。”
大皇子寝宫。
屋中燃着薰笼,钟嬷嬷往香炉中添了把沉香,香气徐徐散开。屋中的血腥与药味,逐渐被压了下去。
萧允瑞靠在榻上的软垫上,头上缠着布巾,唇与脸色一样白,不见半点血色。
“可还疼?"林贵妃侧身坐在榻边,温声问道。“阿娘,我不疼了。“萧允瑞垂下眼眸,低声道:“阿娘,我没用,让阿娘丢了脸。”
“无妨。“林贵妃说了句,略微沉吟之后,道:“你身子弱,动手之前应当用脑子想一想,你不是他的对手。无论是打架,打仗,皆该如此。打输了没事,要从中吸取教训。阿瑞,你以为,错在何处?”萧允瑞道:“平时阿娘总是教我,要我稳住心神,不可乱了阵脚,我气急昏了头,没有稳住。老二痴肥壮硕,我的力气身形都不如他,不该莽撞动手。”林贵妃轻轻摇着头,眼中失望一闪而过,道:“你是兄长,不该与弟弟计较。既然你计较了,该赶紧圆回去,比如借口教训二皇子,你打他也是应该。他要是还手,便全成了他的不是。只即便如此,你还是没输,二皇子那身形与你打架,就是他在欺负你。你要是伤得再重一些,或晕倒不起,二皇子就成了弑兄,残暴不仁之人。”
“阿娘,我以为,即便如此,阿爹也不会真罚他。“萧允瑞怔怔望着林贵妃道。
“储君是一国半君,君可昏聩,不可残暴,朝臣百官会惧怕忌惮。立储,并非皇上一人说了算,必须得朝臣的支持。”林贵妃解释了,萧允瑞愣在那里,突然抬手狠狠打在自己的脸上。他下手狠,惨白的脸上迅速浮起五道红印。
“阿娘,我无用,我是无用的废物!”
萧允瑞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抬手又是一巴掌,脸扭曲起来,狰狞,眼神阴森,“阿娘,我是废物,让阿娘失望了。”掌声清脆,在安静的屋中回荡。钟嬷嬷与绣云立在屋角,大气都不敢出。林贵妃眸色沉沉望着萧允瑞,直到他的嘴角有血丝溢出,她才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