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头进城的一路,她完全地见识到了金陵都城的繁华,秦淮河虽然没有黄河那般宽广、壮阔,但穿城而过,沿河两岸,尽是大大小小的食肆、商铺,行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络绎不绝……穆昭稚坐在马车上时,便也惊叹过金陵的不同寻常。
“你这回……没有受伤吧?“但比起金陵的繁华,云珠眼下更为在意的,却是萧明章的身体。
肉眼看是没有任何的伤病,但她不知,萧明章是否真的平安。自从萧明章单独率兵离开后,她的心一直都是悬在半空的,直到士兵来接她和穆昭稚,她才总算可以脚踏实地一些。“我此番并未受伤,你放心吧。"萧明章欣喜于云珠对自己的关心,握紧她的手不觉更用了几分力。
“没能亲自去接你和阿稚,是因为在找人布置东宫的寝殿。“他带着云珠踏入到东宫主殿,并与她解释,自己为何没有亲自去接她和女儿前来。云珠默默听着,一边踏进东宫的寝殿。
先帝自从登基后,便一直没有立过储君,是以,东宫便也跟着空置了许多年,此事云珠知晓。她以为,萧明章所说的布置,只是喊人简单将东宫打扫了出来,毕竟这才过去三天的时日,他再布置,又能布置成什么样。可她的脚步刚一踏入到寝殿之中,便禁不住停了下来。
看着面前熟悉的垂花门和帐子,再看着熟悉却又被放大了许多倍的衣柜,再看着那张对窗的书桌,还有窗外落英缤纷的景象,她终于幡然醒悟,萧明章口中的布置,到底是何东西。
他是将眼前东宫的寝殿,比照着她在瀚则镇上的家,做了个八成像的放大。云珠走在寝殿间,将这屋中的角角落落都巡视过去,转了一大圈,才终于有空去看一眼萧明章。
他还紧紧牵着她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了一路,粗粝的掌心下尽是薄汗。
“我知晓,云州的一切对你而言,都是煎熬,所以我们不回去了。“云珠听他道,“你喜欢凉州,喜欢瀚则,我们就一起怀念它。”“云珠,虽然往后我们会一直待在金陵,但我也想你一生都自由自在,不必被宫墙拘束,不必被任何东西困住,你可以有自己的天地,可以随时随地出宫去骑马,去摘花,去看山、看水,云珠,你会一生自由。”云珠,你会一生自由。
这是当初在云州时,云珠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她怎么也想不到,真的听到这句话时,是她踏上金陵的土地,站在所谓的东宫地砖上时。
十九岁的桓王府世子妃想要的一切都没有得到,如今二十二岁的大虞太子妃,想要的,应有尽有,还是由她的心上人双手捧着,亲自送上来的。云珠喉间猛灌了一口秦淮河岸吹来的江风,丝丝潮气入喉,才和萧明章问道:“你的父皇……可还没有下决断,你凭什么武断地认为,我真的会随你留在这里一生?”
今日的事情看似结束了,实则还远没有,云珠自认自己已经和萧劭说的很清楚,除非他为自己当初做过的事情向她道歉,否则,她不会再视他为公爹,初他为可以尊敬的父亲乃至君上。
她不太了解萧劭的脾气,不知自己这么说的后果是什么,也不知明日睁眼,自己还会不会被人留在这座金玉做的寝殿里。她甚至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萧明章的太子妃。“你会的。“萧明章手心仍带着薄汗,可面对云珠的脸颊却是带着从容又舒展的笑意。
相比起云珠,显然,他对萧劭的问题总是游刃有余许多。他笃定道:“云珠,你会留下来,阿稚也会留下来,我们一家三口,往后都不会再轻易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