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同样一片狼藉。
羞耻和难堪迅速掠过眼底,但很快被破罐破摔般的自嘲取代。呼出一口带着颤音的浊气,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张纸巾,胡乱地擦拭起来。
房间内一时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他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声。气息慢慢稳下来后,他眼底因泪光和水汽浸润,难得地褪去了平日的锐利和阴鸷,显出一种近乎柔和的错觉。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瞿颂脸上,瞿颂散乱的发丝黏在颊边,有种平时罕见的慵懒风情。
他抬起双手,动作有些迟缓但目的明确,轻轻地将她脸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
做完这个动作,商承琢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慢慢地俯下身体靠近瞿颂。
他垂着的眼睫一直轻轻颤动着,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交融,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他试探着摆出这幅祈求着索吻的姿态。瞿颂的脸色没什么明显的神情,既没有迎合,也没有立刻推开。她的手指却抬了起来,轻轻触碰到了商承琢脖颈间那一圈新鲜的红痕。指尖下的皮肤温热,带着轻微的脉搏跳动,那圈红痕在肤色上显得格外显眼。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指尖在那红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商承琢大概将这个轻柔的触摸误读成了某种怜惜或心软的信号,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垂头又靠近了一些,鼻尖终于抵到她的鼻尖,声音低哑得几乎只剩气音,“不可以吗?他不会知道的。”
这句话瞬间让了空气中那层暖昧不明的薄膜全部消散,瞿颂眼底那点复杂的波动瞬间沉淀下去,恢复了惯有的清明和冷静。她维持着观察他的神情的神色,突然像是顿悟了什么极其有趣又荒谬的事情一样,唇角极轻地向上弯了一下,转移话题一样轻声开口:“这么对待你…她的目光扫过他脖颈的红痕,扫过他依旧泛红的眼眶和湿漉的睫毛,最终落回他带着渴求的眼睛,“也还是一直喜欢吗?”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然后继续用那种带着嘲弄和探究的语调说:“真的把你当成没有尊严的狗,在我眼前自己把自己干到爽的又喊又叫……会让你更爽是吗?”
商承琢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他脸上没有什么大幅度的表情变化,但眼睛和耳朵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更深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后。这与情动的红不太相同,这是被赤裸裸的言语剥开伪装后,羞耻与难堪瞬间爆发的血色。
瞿颂像是很满意他这副反应,仿佛在报复他刚才用那种绝望又蛊惑的眼神诱导自己的危险行为。
她刻薄地继续往下说,“要是这样的话…你也太恶心了……”商承琢的脸色果然瞬间沉了下来,他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盯着她,声音因为忍耐情绪而发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不可以就不可以,你想继续把我当狗玩也没关系,但没必要说这种话刺激我。”
颤抖的尾音泄露了此刻外强中干的狼狈,强撑起来的凶狠在瞿颂冷静甚至带着点玩味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格外脆弱。
瞿颂没理会商承琢的愤怒,目光反而落在他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以及那张即使怒中也依旧难掩优越骨相的脸上,尤其是那根高挺的鼻梁。破罐子破摔一样,忽然手上用力,将他推得向后倒去,平躺在凌乱的床铺上。
商承琢猝不及防,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发出一声闷响,他有一瞬间的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意识地抬眼看她,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怒意和一丝茫然。
这种近乎懵懂的表情很少出现在他脸上,瞿颂觉得这表情很趣极。没给他太多反应时间,利落地翻身,虚虚地跨坐到他脸部上方。这个姿势充满了暗示,她低头,看着商承琢那双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然后,她微微下沉,带着热意的柔软,若有似无地蹭过他高挺的鼻梁。商承琢完全没有防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呼吸一窒。鼻梁软骨接触到陌生而私密的触感和温度,他本能地眯起了眼睛,一时间有些呼吸不畅,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
但仅仅是一瞬的迟疑。
他几乎是立刻就从这个动作中,领悟到了她的意图和许可。那股刚刚因为被讥讽而激起的愤懑和委屈,像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瘪了下去。
他没有再试图躲闪,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让瞿颂能更方便地动作,然后,在瞿颂带着玩味的目光下,试探性地仰头凑近。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微微颤动着,仿佛所有的感官和意识都集中在了这一方狭小的天地间,专注于感知瞿颂的反应,调整着自己的力度和方式。
瞿颂半眯着眼用手指缠绕着他微湿的额发。“别再对我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