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梅莉丝单手撑着玻璃，终于没忍住，笑声溢出胸腔。笑着笑着，眼角竞渗出了泪水。白色的发丝在额边轻颤，像鸟儿激动时扑簌簌振动的翅膀。
她用另一只手笨拙地擦拭眼泪，边笑边断断续续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发誓……
心脏再次狂跳的感觉，真好。
在幻境里，她虽然表面显得对发生的事情都无所谓，心脏却像死了一般沉寂，那种冷意甚至一度蔓延到了指尖。
而此刻，即便隔着厚厚的玻璃，她依然能感受到，那黑色手甲后传递来的温度。
艾梅莉丝深吸一口气，终于是止住了笑声，直直对上玻璃后那双温暖的白色目镜。
“我回来了，黑漆漆先生……“她笑着低语，还带着大笑之后的沙哑，“有想我吗？″
艾梅莉丝要收回刚才夸蝙蝠侠目镜"很温暖"的话。要此刻的她说，那就是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我真的把所有记得的都说了！你要不干脆把我的脑袋剖开来看吧！你这个狠心的、绝情的、冷酷男人！”
她趴在椅背上可怜兮兮地哀嚎，语言攻击如雨点般砸向目标。可惜，被攻击的对象没有一点反应。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过分。"艾梅莉丝只好蔫蔫地低下脑袋。她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一一当然，大部分帝国的资料是贝利处理的，这点和幻境里如出一辙。她重点讲述的是自己在幻境里的经历，而冷酷无情大蝙蝠时不时还要插嘴问两句，问的还都是艾梅莉丝没有怎么关注的内容。只是还好，看样子，他对里面出现的狂笑毫无反应。艾梅莉丝唯一没想到的是，影响自己的会是黑色慈悲花一-她敢发誓，自己看到的绝对不是什么“美好到让人不想脱离的梦"。谁的美梦会是心爱的人被怪物占据身体？
简直荒唐。
碎碎念抱怨的艾梅莉丝站起身，站到蝙蝠侠的身后。这大概说明她依旧是被信任的。
此处是蝙蝠侠的基地，蝙蝠洞，毫不意外的名字。她四处张望，头顶是自然形成的洞穴，耳边还能听到地下暗河的水声，还真是凑巧，自己当初随口为粉光小姐编的来历，竞然和现在的处境高度重合。蝙蝠侠依旧在专注记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的加密符号让艾梅莉丝完全看不懂他到底写了些什么。
事实上，正是在刚才那场大笑之后，艾梅莉丝才下定决心，把所有能说的东西都交代出来。
不管白鸟说的是真是假，至少平行宇宙的部分，她是相信的。因为她自己，就是这种机制的产物。
她绝对不愿意看到，因为自己的缺席，布鲁斯遭遇意外。就算可能性再渺小，她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可是，她迟早要回帝国。
艾梅莉丝必须去确认，母亲是否真的是"女神为拯救宇宙创造的族裔”。这样的话，带上布鲁斯，也许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一一当然，她不可能真的绑架布鲁斯。
那样只会被厌恶。
艾梅莉丝心底升起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别扭情绪。她忽然伸出双臂，从背后环住蝙蝠侠的脖颈，脑袋轻轻搁在他头顶，正好卡在那对尖耳之间。
“我饿了。"尾调刻意拉长，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她微微晃动脑袋，让垂落下的发丝去戏弄认真工作的蝙蝠侠。“阿福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蝙蝠侠并未撇开那些顽皮的白发，只是默默忍下脸颊上的痒意，甚至悄悄向后靠了些，让她枕得更舒服。“你不去吗？听贝利说，你可是忙到现在都没休息哎。”“因为谁？”
超级不解风情的反问。
艾梅莉丝哼得超大声，强调过自己的无辜后，还是半抱怨半示弱地表示自己虽然没事先商量，还有点逃避嫌疑，但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会有人担心你的。”
“还有谁？”
二人没有再说话。
只有蝙蝠扇动翅膀的声音在洞穴顶部回荡。待蝙蝠侠终于敲完他的加密记录，艾梅莉丝便直起身子，左手指尖从他肩头滑过，明知隔着制服对方感觉不到，她仍忍不住这样做。“你不害怕吗？你很可能是因为我才被卷进这样的命运。”她索性站到他面前，挡住屏幕。
没等蝙蝠侠回答，艾梅莉丝身体前倾，顺势跨坐到男人的腿上，白皙大腿紧紧贴上冰冷的黑色护甲。
做了这么久的搭档，她依然不知道如何解开那该死的头盔。布鲁斯只告诉过她，强行拆除会触发电机、喷雾之类的防御装置。要不要用史莱姆的能力？……算了，布鲁斯再造一个也挺麻烦的。正胡思乱想时，男人却自觉摘下面具。
“并不，艾梅。"那双蓝眼睛终于直视着她，眼下的青黑让龙有一瞬间的心虚，“我很高兴你愿意说出来。”
“只是所谓的女神指引，我认为你应该更谨慎一一”别别扭扭地说些什么呢。
不爱听。
艾梅莉丝眯起眼，视线紧紧追逐着那双干燥却仍旧倔强一张一合的唇。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用一个吻去回应问题。
一个不太温柔的吻。
原谅她吧，她真的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