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逃难
殷甯忽然觉得很无趣。
从前,她战斗是因为服从白塔的命令，也是为了那些同伴。但是现在白塔再也无法控制她，她曾经认识的人也都死了。外勤部的这些把她当“外人”，流浪区的人们也没把她当同类；异种正在不可控制地蚕食这一流浪区，她追踪已久的线索断了，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她驻足。
就和她先前经历的数次那样。
流浪区的失守和毁灭并非稀罕之事，“撕裂纪元"的背景下人们已经节节败退长达百年；401区的消失也不过仅仅会意味着仅存的栖息地版图上又黯淡一块殷甯决定再次迁徙。对于这一过程她已经娴熟无比。完成这夜的交接班后,她回到住处立刻开始收拾行李。远处的火光从窗户里照进，明一阵暗一阵；淡淡的烟味和铁锈味弥漫过来。楼下货车的车灯和鸣笛声断断续续，现在只要10个金币就能在这些开往其他流浪区的“逃亡专车"上谋得一席买下条命，殷甯不久前已经交了费用，现在全速收拾只待发车。
家里的橱门柜门被齐刷刷来开，殷甯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把药品和罐头收进行囊里,剩下的金币则用蛛丝包好后埋在一堆物品最深处。【喂，你不会真要走吧？】
精神图景里，大蜘蛛在网上织道。
“对啊。“殷甯一边回答一边把武器装备都挂上腰带缠在身上。【那小蝴蝶怎么办啊？】
殷甯沉默不语。
【不是,你要没向导素,短时间再次失控怎么办？】“在找到向导素之前避免战斗就行。”
大蜘蛛还想再为它的猎物求求情，但是殷甯又掐了联系把它禁言了，它只能舞着八条腿在蛛网上张牙舞爪地表示抗议。殷甯把剩余零零碎碎的东西打包装好，走进浴室最后检查了一遍镜子后的暗格等处；于是她无意间的一瞥注意到了那条放在洗手台上的蓝色吊坠项链。这本来是她准备扔掉的，但是这段时间太过忙碌忘了，因此它得以幸免于难。
殷甯下意识想起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想起了那个因为未知原因幸运进化的女孩；以及某双和这颗坠子有着一样颜色的眼睛。鬼使神差之间,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把坠子戴在了脖颈里。既然林苗苗已经是进化者，那她必然会被带回基地；或许未来某天，她还有可能把这条小女孩很喜欢的项链物归原主。殷甯胡思乱想着。确认所有重要物品都随身携带，她拎着两个大包下了楼，在楼梯口和挂了一身弹夹的“包租婆"撞了个正着。
“你这是？要走？“利维娅上下打量俩眼殷甯的行李。殷甯同样在好奇打量着房东。在她认知里，不抽烟不喝酒也没穿高跟鞋的包租婆就和意外进化的小女孩一样稀罕。
殷甯点点头又反问：“你呢？”
“这群深渊里的老鼠把我好几栋楼咬坏了，我早晚把它们一锅端了。“利维娅拧着眉毛。
“到处都是异种。就算是向导和哨兵也难以自保。“殷甯说。“他大爷的，我知道到处都是异种。这玩意就和蟑螂似的，出现一只时就已经到处都是了。"包租婆愤愤道。
言尽于此，殷甯知道多说无益。
一个街区外逃生货车正在疯狂鸣笛催促，红发女人在火光里和她错身而过，顺带拍了拍她的肩膀。
“喂，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能够过得好点'的提议吗？"她突然说。
“什么提议？”
“尽早找个向导。”
她说的是"向导”，而非是“进化者”。
殷甯整个人一怔。
她回过头，但是利维娅已经扛着枪嬉笑着往前跑去了，刚刚那句不知是玩笑还是正经。她只看到一头在风中狂舞如火焰的红发。殷甯登上了逃难的货车。
狭小昏暗的集装箱内，行李、布袋混杂着在车厢里相偎，其间见缝插针般安置着他们的主人，坐立各异，姿态局促。于是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愈发逼仄，整个车厢的气氛都在交错呼出的气体里热烘烘起来，拥挤如抽了气的密封罐头。
殷甯缩在角落里，用兜帽裹了头发和脸庞，混迹于一众灰头土脸发逃难者之中。
通讯器亮了又暗，她再次无视了路文远打来的通讯。她希望这些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都当她死了，这样在抵达新的流浪区后她又能隐姓埋名地开启一段崭新生活。
【喂，小蝴蝶通讯你都不接啊？】大蜘蛛又开始叨叨了。殷甯下意识低头看了眼通讯器，那上面并无新的通话显示，显然她被自己的精神体耍了。
【哎呀，哎呀，看来还是在意的嘛。】大蜘蛛边织字边搓着前面两条节支，殷甯实在难以想象一只蜘蛛是怎么做出类似苍蝇搓手的动作的。【如果你走了，他被异种杀掉了怎么办啊？】大蜘蛛还在试图说服她。“不会的。他们也该逃亡了。那群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优先保全他。”一位哨兵在流浪区被居民间接杀死的惨剧让外勤部上下震怒；在向“曙光基地"报告之后，外勤部全员已经获得了撤离的许可，这会大概已经在路上了。【你逃命时还把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戴在脖子上，这也太反常。别以为我不知道基地里哨兵向导匹配时都会互相送点类似定情信物的东西，哨兵通常给向导送装饰性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