睑下肌浮起不正常的潮红。师姐方才看他,是找他过去,所有人都关心他,师姐也应更甚。找师姐。
他颅中亢奋得近乎失态,想要抬步朝前走,但眼前的人仍拦着他,吵闹着不知在说什么。
烦。
“拿着恶心的废物东西滚开,丑鬼。”
正说得面红耳赤的人忽然听见一声阴沉的声音,口中的话蓦然一顿,下意识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
少年目光冷清温柔,和平素无二,甚至连唇都没动过。师弟温柔,师弟善良,虽是亲传弟子但待人极好,方才那句恶毒之言定不是他说的。
可当他再环看周围,其余人神情狂热,好似只有他一人能听见。应是错觉,不可能是师弟。
年轻剑修还欲继续将手中物的说得天花乱坠,少年已趁他转头打量周遭之际,温文尔雅的朝余下的师兄姐们请辞了。少年越过他,朝着前方走去,沉长的乌发间一片血红发带,因脚步微快而被吹起绮丽的弧度。
而一旁的几人虽然不舍,却也没上前,皆如被摄魂般痴痴地盯着少年的背影。
师弟连发丝都是如此的好看。
明月夷沿路回到洞府,取出架上装雪菱的木匣,坐在窗边打开。一条叠放整齐的红发带俨然在里面放得好好的。不可能,她分明已经用来杀菩越悯。
明月夷阖上木匣,“裳儿。”
裳儿的本体被暂用后就一直以剪纸的外形被贴附在玛瑙耳珰上,闻她传唤睁开迷茫的睡眼,浮在她的眼前。
“道君怎么了?”
明月夷抿唇问:“你可有看见昨日菩越悯来过?”本以为裳儿会也看见了,孰料裳儿睁着昏睡的眼嘟嚷:“道君在说什么啊,昨天你不是和你师兄在喝酒吗?那……大抵是本体暂且她补了心,裳儿从来了焚净峰便精力不振,一整日都在睡觉。
倒是昨儿她记得清楚,她趁道君喝醉,鹤无咎去取酒,她偷偷出来也喝了一滴青梅酒解馋。
虽然她是剪纸不能碰水,但偶尔沾一滴,维持本体不坏,将打湿的晒干也照样能用,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这会儿听明月夷问及,又有些馋那酒香了。裳儿从玛瑙珠上飞过去,贴在那坛尚未打开的酒坛上,舒服地蹭了蹭:“这还是我们一起带回来的呢,香。”
话毕,一人一灵皆古怪沉默。
自从签订血契后,明月夷心中想法裳儿大致能看懂。见她面色沉冷,裳儿惊讶道:“道君是觉得有人来过?”明月夷眉眼严肃:“嗯。”
裳儿歪头:“道君怀疑你师弟?”
明月夷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裳儿道:“那怎么办?我看不出你那师弟是否为明翊,倘若道君实在怀疑,不如…改日道君再试探他一番吧。”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见她同意,裳儿欢喜地贴在酒坛上,馋得狭长的美人眼两眼睁成圆,“道君,能不能开一点酒,我沾一点点。”
明月夷打开酒坛封盖。
酒香瞬间溢满房间,裳儿′呀'了声,纸身趴在酒坛口上,小心翼翼地往裂开的嘴角沾酒。
明月夷旋身倚在窗边,看着裳儿将整个纸身都贴在上面,活似即将要嫁人的新娘陪嫁酒坛,心中想着眼下怪事。
关师妹在路上看见菩越悯被胡铭夺宝,还好生放在盒子的雪菱,以及说没有见过菩越悯的裳儿。
除了她,谁也没见过菩越悯来过,连裳儿也不记得。是真没来吗?
难道……真是她的错觉?
喝多后产生的错觉?
可……
明月夷环顾空荡的还未曾添加家具的房间,连墙角的缝隙都干干净净的,一丝血痕都没有。
倘若菩越悯真是妖,他是如何死而复生,还能这么快完好无损的出现?尽管明月夷心存疑惑,但现在所有人都这般说,只得暂且将疑惑压下。恰巧鹤无咎让人送来了醒酒汤药。
汤药中加了水薄荷,她喝下后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不再想昨日的事情,去了平日修行的房中巩固体内的修为。
可待她第二日再次回到寝居时,发现仍和昨日一样,到处都是白如蛛网的黏液,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像是被什么巨大的虫子盘踞过。房中被裹住的一应物件,很难令她想不到从百花谷出来的每夜,一直都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
眼下这等场景,明月夷脑海中瞬间闪过可以形容的词。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