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说着,忽然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案案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嘘!"中年男子谨慎地压低声音,“有人偷听!”另外一个男子也忙屏息细听。
内室因着贵妃榻不大,又放在角落处,是以若是外面的人不进来,是看不到内室贵妃塌上有人的。
崔玉窈半梦半醒听着那两道声音聊了一会儿,终于渐渐清醒。但是此时已经晚了。她已经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江南、小吏、账册、贪官污吏、欺上瞒下、处理干净…杀人灭口。崔玉窈只觉浑身发冷,自坐起身后便一动不动,努力保持着姿势,不敢再发出别的一点儿声音。
她撞破了了不得的大事。崔玉窈脑子急转,想着避祸之法。外间儿至少有两个人,而她想要出去且不惊动外室之人……崔玉窈目光移向内间儿半开的的雕花窗扇,她只能翻窗出去。可,这如何能不发出声音。
崔玉窈咽了咽口水,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努力想让自己保持镇定。
殊不知,外间儿的人早已发现里屋有人。
中年男子朝着一旁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侍卫右手搭在刀柄之上,一把掀开内室的纱帘,目光转到角落贵妃榻上的年轻姑娘,迟疑了一瞬,道:“大人,有一个年轻姑娘在里间儿。”两个男子走了进来,见是个年轻女子,心放下一点儿。知道应当不是有人设计故意安排人来偷听。
见崔玉窈坐在榻上,脸上犹有刚睡过的红色枕印,中年男子道:“这位……姑娘,怎的在里屋也不出声儿,我等险些以为有鼠辈在偷听呢,哈哈哈。”崔玉窈浑身紧绷,头上的铡刀已然落下,后背渗出密密的冷汗。“我在这里午休小憩,想来……想来是走错屋子了,打扰到两位,真是不好意思。”
崔玉窈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眯着眼装作刚刚醒来睡意朦胧的样子道。中年男子捋着胡须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姑娘府上是那一家,姓甚名谁?”
“我……我姓李,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来京城拜会亲戚,过不了几日就要走了。”
崔玉窈自然不能说实话,只怕一下步,杀人灭口就要在她身上上演了。正在僵持之际,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小沙弥扣门道:“施主?打搅了,可有人在里面。”
侍从把门打开。
“何事?"侍从问道。
“阿弥陀佛,刚才外面的沙弥指错了路,这个院子已经有位女施主歇下了。"小沙弥说道。
崔玉窈呼出一口气,倏然站起身,急促道:“小女子已经歇息够了,也该回家了,两位大人,情慢坐,小女子先走一步。”说着从几人中间穿过,脚步急促地往外走去。中年男子见崔玉窈走出房子,捋着胡子眼神闪烁。另外一位男子道:“大人,这……一个小姑娘,想来也无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你可听到,她最后一句唤我们什么?"中年男子道。
另一个男子回想了一下,问道:“大人?”中年男子闭着眼点了点头,缓缓道:“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去,跟上她,南台山正是个好地方,不要让她再回家了。“中年男子道。立在一旁的两个侍卫听令悄悄跟了上去。
“你去,再拨几个人,一定不要留后患。"中年男子又吩咐道。这边崔玉窈急匆匆迈出小院儿,给了一个沙弥几两银子,让沙弥告诉和她同来的女子不用上了来,直接回府。
脚下生风,崔玉窈在难行的山路上几乎已经快跑了起来。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崔玉窈只盯着脚下闷头赶路。
再快些,再快些!那两人多半都不是什么小官儿,阴毒狠戾的样子,说起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轻描淡写,不可能就这样算了。猝不及防,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拦在崔玉窈面前,崔玉窈躲避不及猛然撞进那人怀中。
崔玉窈的心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一股清幽的冷白檀的香味弥漫在鼻间,崔玉窈脑海中一片混乱,抬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是谢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