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砸下来。但没关系,会有人领着千军万马,越过这场雪,为竞陵城的百姓而来。无论前世今生,裴灵渊都不会放弃任何不该被舍弃的人。她不应该难过。
罗棠棣屏住呼吸,忍住摇摇欲坠的泪水。
“我不能将东阳郡主交给你。”
青年温和的、沉静的嗓音响起时,罗棠棣尚未反应过来,眼泪却依然砸落在她的手背上。她被烫得心口一跳,几乎要站起来,才回神猛地看向他。裴灵渊面色不带任何情绪,言简意赅:“既为夫妇,当共偕老。”刘迟面如死灰。
罗棠棣眼前发花,看不清楚裴灵渊的面容。她鼻尖发酸,心脏却跳得很快,比平生任何一次都要快。“我亦指给你一条路。"裴灵渊似乎并未留意她,微微偏过脸,对着地上的刘迟道,“今夜之事,你必然不敢声张,眼下并无外人得知。”刘迟猛然回过神来,砰砰磕头,“求郎君许我一条生路…”平安反应得飞快,将人捞着不让磕。
裴灵渊道:“去崇化宫,将此事告知太后。”“告知……“刘迟下意识重复一遍,陡然间悟到了一些先前没想到的东西,虽然此时此刻并未完全想明白,却妨碍他立刻答应,“是,是,多谢郎君!”裴灵渊并未受他的谢。
平安将要继续磕头的刘迟拉了起来,又提点了几句,这才送刘迟出去。刘迟且走且琢磨。
此事出意外,他第一反应,便是趁没人发现抹平意外。但同时也少不了胆战心惊,长秋苑这位,虽然被废,绝无起复的可能。但他无论是德行还是心术,都引人忌惮。
刘迟想当然地认为,眼下得势的郭贵妃,必然不愿意罗棠棣替嫁入长秋苑。他害怕会因此得罪郭贵妃。
可若是郭贵妃当真从中作梗,罗棠棣有机会替嫁吗?今夜入长秋苑拨乱反正,郭贵妃的人会不提点乃至逼迫他吗?
郭贵妃对此并不在乎。
若非裴灵渊敲打,他并未想到这一点。既然郭贵妃不会记恨报复,他至少,性命是绝不会受到威胁,毕竟此事真要怪只能怪东阳郡主。而东阳郡主身份特殊。
世人只能爱戴她,却不能因她受苦,致使怨她。所以………
他只用将消息递给崇化宫,让太后知晓。有了太后庇护,他非但不会受到严重清算,反倒是可以借此飞黄腾达,日后不愁没有靠山。更不会被派来这样的苦差事。
刘迟心下狂跳。
他这才反应过来,今夜并非祸事,乃是一场大机缘。纵然已经出了长秋苑,刘迟仍忍不住顿住脚步,回过头去。看着蓬草横飞的长秋苑,刘迟心下感念万千,不由将手里的灯笼放下,躬身行了一礼。东阳郡主的靠山是太后。
其实,怎么会差他一个没门道的小宦官来传这道消息呢?太子殿下他,是特意为他匀了一杯羹。
为他这般以利相挟的小人。
长秋苑很安静。
此时夜太晚了,就连枯枝上聒噪的寒鸦,似乎也熬不住睡了。罗棠棣坐在裴灵渊身侧,忍不住,又往他身边挪了挪,聒噪道:“灵渊阿兄,你方才所说的话……
裴灵渊回过神:"嗯?”
罗棠棣小声:“是真的吗?”
“方才说的话?"裴灵渊神情略带思索,在她有些紧张的目光下,缓缓说道,“当然是骗刘迟的。你是觉得,我说得不太真切?”罗棠棣”
在她的沉默中,裴灵渊仿佛有些不自信,解释道:“论信口开河,我确实不擅此道。”
“其实,还是挺真切的。”
罗棠棣安慰他。
至少,她差一点就信了。
“得你赞誉,我便放心了。"裴灵渊轻笑着说道。听到裴灵渊这么说,罗棠棣心中的那点别扭,骤然便被拂了个干干净净。她的心情十分愉悦,忍不住笑眯眯与他分享经验,“其实只要理直气壮一点,就很自然!”
裴灵渊笑道:“是,理直气壮。”
语气不明。
他分明看不见,却好似正在垂眼看她一般。罗棠棣心口跳得又有些快,又有些发涩发胀,简直要缓不过来了。她不由安静下来,过了会儿,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察觉到有些困。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估计还没两个时辰就该起了。罗棠棣打了个哈欠:“睡吗?”
裴灵洲”
“是该歇了。"青年虽然如此说着,却并未有别的动作。“困。“罗棠棣脑子越发困倦,有些懵懵地看向他,因为他全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问他,“灵渊阿兄,你还不睡吗?”裴灵渊才道:“等你出去。”
也许是真的困到了极致,罗棠棣整个人变得慢吞吞的,连说话和反应也很慢。在顿了一会之后,她才又打了个哈欠,和他说道:“哦。”她又打了个哈欠。
裴灵渊听她站起来,脚步虚浮往外。
磨磨蹭蹭,好一会儿,她才走到门口。裴灵渊只听到木门被推动,咔嚓合上,这时候才凭着记忆吹灭灯烛,朝着屏风内走去。他看不见,走得并不快。
一道风掠过来。
裴灵渊抬手,少女已然像是轻盈的雀鸟一样,拂过他的广袖,径直扑进了内间床榻。
罗棠棣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来:“我才不要一个人住!”裴灵渊立在屏风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