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云游四方,身上带有些许干粮并不稀奇。路见此处灾民垂死,心生不忍,将随身携带的最后一点米粮熬了些粥救急罢了。”
他指了指那口破锅,“不过半袋米的分量,也就是如今大旱,不然又有何可稀奇?”
见到张九宁信誓旦旦的样子,钱八的眼珠子贪婪地在张九宁身上扫视着,试图找出包袱或者藏物之处。
但张九宁身上空空荡荡,又哪像是能拿出米粮的人?
见状,钱八皱了皱眉。
眼前这道人确实不像有能拿出米粮的能耐,但除了他,这群穷鬼里却是没有其他人有可能能够拿出粮食了!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而且,这道人不像是富庶的样子,说不定他知道去哪能搞到粮食?
疑心与贪念交织翻滚,不管怎样,这道士是眼下唯一的线索!
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不怕他不吐出线索!
就算榨不出油水,杀个把流民道士,谁又敢作声?
“哼!巧舌如簧!”
钱八眼中凶光一闪,厉声道,“我看你是装神弄鬼,蛊惑人心,结党营私,意图谋反!”
“来啊,把这妖道给我捆了!”
“大人!”张轩贤还想挣扎,钱八的马鞭却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恐怖的血痕。
几个如狼似虎的兵丁翻身下马,提着绳索就朝张九宁扑来!
“贫道乃正经道人,自与你们回城分说便是,何必动粗。”
张九宁心中惊惧,他穿越之前也不过是个普通大学生,哪里经历过这一幕!
但是,他的面上却强作镇定,甚至微微抬起双臂,示意自己并无武器。
他深深看了一眼痛苦蜷缩的老村长和满眼惊恐的村民,心中苦涩。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但是他却也无法坐视一个无辜的人在他眼前因他而死!
几个兵丁见他束手,也懒得再绑,只是粗暴地抓住他双臂,直接将他拖曳到一匹驮着破旧鞍具的马旁,一把将他推搡上去。
“走!”钱八见人到手,也不管那些惊魂未定的村民和半死不活的老村长,翻身上马后勒转马头。
他对那锅中的些许白粥舔了舔嘴唇,但最终还是啐了一口,没有去喝这些饥民喝剩下的锅底。
这点残羹冷炙,还不够他塞牙缝!
十几骑官兵夹着张九宁,扬鞭而去,只留下翻腾的尘土和一群劫后余生却又希望破灭的灾民。
不远处,见到官兵到来便悄悄溜走的张宝和张梁对视一眼,两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忍和决断。
“二哥?”张梁低声道,嗓音沙哑。
张宝脸上的刀疤抽搐着,望着远去的烟尘:“老子在边境拼杀,这帮狗日的杂碎却是如此肆无忌惮的为祸乡里!”
“这张道长……”
“他有大本事!”
张梁压着声音,眼中却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那道法,凭空变白粥,简直是神仙手段!”
张宝的面皮抽了抽,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能吐火、驱邪的所谓道法他们见过,但是却从没见过可以凭空变出粮食的!
这,怕不是个真人!
想到此,张宝那许久未用的脑袋转动了起来。
他们本是护送兄长进京拜师,兄长是他们三兄弟里唯一的读书种子,也是三人的头脑。
如今大兄暴亡,前途一片灰暗,即便重回边军,最后的结局恐怕也不过是在某一场冲突中被一刀砍死!
而张九宁的出现,却是让张宝看到了一个机会!
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拥有这样不可思议能力的人,其价值不言而喻,怎么能让钱八这种畜生带走?
一旦被拷打审问,或是屈打成招后随意杀死,实在太可惜了!
“跟上!”张宝不再犹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咱们去把那道长救回来!大兄不在,或许这道长能许我们一个好前程!”
片刻后,两匹显得有些瘦弱但骨架不小的黄骠马,被张宝兄弟二人从不远处的山头下牵了出来。
马鞍上各自绑着一个破旧行囊,张宝抄起挂在马鞍旁的马槊,张梁也提起一把沉重的厚背朴刀,他的马背上还有一张简陋的猎弓和一壶稀稀落落的箭矢。
“咱们跟上,看准时机!”
张宝和张梁本就是猎户出身,如今骑着马沿着钱八几人奔马的痕迹远远缀着,倒是也不虞跟丢。
日光毒辣,灼热的大地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钱八一伙人带着张九宁,因为胯下的马匹已经疲惫,因此沿着干涸的河床走得并不快。
烈日炙烤着大地,蒸腾的热气扭曲了远处的山峦轮廓。
钱八一行人押解着沉默的张九宁,翻过一道乱石嶙峋的山梁,疲惫感如同无形的藤蔓,悄然缠上每个人的四肢。
沉重的步伐踏在滚烫的碎石上,发出令人心烦的咯吱声,连钱八这样壮硕的汉子也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额角渗出的混合了尘土和油腻的汗水。
钱八勒住焦躁喷气的坐骑,目光扫过前方一片相对阴凉的石质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