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也注意到了,推开手边的医典,探出头去往外看。
“那边是在做什么?”
她一开口,一行人不约而同勒住了马。
慕相玄骑在马背上,居高往那石狮子处眺望。只见两名灰衣僧人立于一口大铁锅之后,布袖挽起,手持长勺用力搅拌,锅中的米粥腾起温热的白气,轻飘飘地混入晨间的薄雾里。他应答道:“像是寺庙在……”
越清音好奇地张望:“寺庙?”
“是光济寺。”
一道熟练却不难听出胡人口音的嗓音作了应答。越柳军的四人齐齐一僵。
慕相玄脸色立即沉下大半,策马停近了越清音的车窗。就连一向爱看热闹的清音也把脑袋缩回了窗子里。几人的背后,屠游明驾马走近,还不忘乐呵呵地朝几人介绍身边的同伴:“这位是阚多,阚县令,大伙儿都见过了?”“何止是见过。”
慕令徽想起那日的闹剧就脑仁疼。
“还打过呢……
屠军师此前只听说是阚县令帮忙找了贵人作保,才让越柳营的一行人马顺利进城。他再神机妙算,也没料到这样的相助背后,还有“不打不相识”这一层。他心里门儿清,那对温吞兄妹也就罢了,这对姑侄动起手来是会要人命的。一时之间,向来不爱找麻烦的屠军师有些迟疑,不知要否领着阚多绕路离开:“那我们……
倒是穿着胡服便装的阚多豪迈一笑,朝众人拱手。“先前的事都是误会!”
他远远望向马车车窗里,那道紧紧挨着窗外骑马少年的纤细身影,同她道歉。
“越姑娘,我都弄清楚了,都是误会,实在抱歉!”………真的?”
越清音听见他这一句,才知道沉冤昭雪多么令人惊喜。登时喜出望外,期冀地向他投去视线。
“你找到你的心上人了,不是我,对不对!”阚多微微一笑,没作应答,反倒骑着马向众人靠近了些。“看见那边的百姓了吗?"他用下巴指指对面领粥的长龙。“几位都是越柳营的,想必应该清楚,十一年前发生在边关的战祸吧。”他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当年戎卢国发难,起兵围攻鄯善,处于边境的州城首当其冲,其中包括安源州。
戎卢的军队行事狠戾,全然不顾平民百姓生死,借上风之势点燃毒烟,瘴雾弥漫、侵噬全城,不过数日便摧垮了数个州城的城防。“那时候战火才刚燃起。”
“越柳军尚未驰援安源州、剿平乱兵,更不曾有后来收到军报、匆匆调离,安源州再度陷落之事。”
阚多的马匹停在四人跟前,几乎要与慕相玄并肩。迎着少年冷冰冰的眸光,他堪称友好地对他笑笑,继续说道。“当时边关的百姓在毒烟里挣扎求生。”
“那不是直接要人性命的毒烟,却会损害人的心脑。”“中毒的百姓症状不一,有些会再难控制肢体,从此不良于行甚至瘫痪;有些会感官生出障碍,从此失聪、失明或是失语”听见“失聪"二字,慕相玄眸光微动。
当年他确实在边关的赤旗州,那也受到了戎卢的摧残。难道他的耳朵就是在那时候被毒烟毒坏的么……
阚多见几人都听了进去,深深望了眼马车车窗,接着说道。“还有不少人会失忆。”
“甚至会从此健忘、笨拙迟……”
四人闻言,神色各异地交换了个眼神。
慕相玄清楚自己当年受过战火牵连,确实遗失了一些记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并未觉得有何妨碍,也就一直未曾深究,鲜少和别人提起。但这边的兄妹二人大受震撼。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记事不全。
乌维言只有模糊的回忆,隐约记得那时他年岁也很小,在茫茫灰雾里背着更小的清音,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在泥地里,最终精疲力尽地倒在一棵被掏空的杞树下。
所以他真的敢说,他与清音有过命的交情。以致于后来,二人一起被救回越柳营,他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听见清音细弱地哭声,似乎唤着“哥哥”,他也从未怀疑那一声不是在唤自己。也因如此,才会有后面屠军师的诊治,以及越将军让他们二人义结金兰的故事。
越清音听得入神:“我只知道戎卢手段卑鄙可耻,却没想到是用毒烟,残害了边关许许多多的百姓……”
倒是慕令徽反应奇绝。
她悄悄扯了下慕相玄:“原来这兄妹俩这么傻,真是因为幼时被毒烟毒坏了脑子啊………
慕相玄”
越清音好奇心痒痒,不禁向阚多问道:“你说了这么久,都是过去的故事,这与那边排长龙的百姓有何相干?”
两次见面,这还是她第一回主动与阚多搭话。胡人青年志得意满,立即回道:“那毒烟的损害极大。”“中毒严重者,哪怕外伤痊愈,身躯内里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疼痛延续。”阚止示意大伙儿看向排队的人群。
“这些人都受着毒烟病痛的折磨,偏生缓解的药材一一蜜炬烬娇贵难寻,不易购得。好在城里的光济寺方丈慈悲为怀,时常从四方买来蜜炬烬,做成药粥布施,惠及百姓……”
越清音一愣,看向相玄:“蜜炬烬?那不是……慕相玄点店头:“我为你摘过的花。”
乌维言撇撇嘴,小声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