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泅以为自己会有感觉,抗拒,亦或者愿意,总得有点感觉。但遗憾的是,没有,她丝毫情绪都没有。
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
国内,对于结婚的年龄有限制,但只在善邦,成年就可以了,而且十六岁就算成年。
她今年二十岁,许言也是,他只比她大几个月。但现在,许言是家里的掌控者,她的掌控者。“好。”"许泅答应了他。
许言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容易,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这一年来,碰都不让他碰一下,许言也不敢勉强,因为医生说她重度抑郁。只要她还在身边,一切都可以…来日方长。许言的手,轻轻搭在了许泅的肩膀上,五指轻扣着她的后脑勺一一“谢谢你,懿之。”
许泅没有表情,平静地看着窗外的一簇牵牛花。他搂着许泅,病态地在她耳边说着,“以后只有我会对你好,留在我身边,让我疼你,好吗。”
许泅眼底的光,渐渐寂灭,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下午,许言让许泅去市中心一间高奢婚纱设计工作室试穿礼服,他在公司,等一会儿回过来。
许泅下车之后,便看到车水马龙的街道对面,巨大的LED显示屏上,正在播放国内的新闻。
段家易主,那个曾经上不得台面的小儿子,如今,段明台落网,他是段家扶大厦于将倾的新家主。
段明台斑斑劣迹,尤其是最近两年,更是无法无天,手上血债无数。那位原本以为葬身大海的小儿子,忽然现身,与段明台内斗了半年,如今大获全胜,段明台伏诛,死刑。
段寺理收复山河,如果不是他,恐怕段家早就垮台了。大屏幕上,许泅看到了阔别多年的那个男人。亿万身家的段二爷,眉目冷峭,斜倚在沙发边,姿态从容,早已不复当年那位学联会主席的那份青涩少年感。
如今的他,黑沉沉的眸子里,透不进一点光。许泅站在街头,看着视频中的他,接受记者采访。主持人问他当年的经历,是如何死里逃生,是什么支撑他走到今天?段寺理倚在沙发边,面无表情,只冷淡地说了一个字一一“恨。”
许泅浮着路灯,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心口的一阵阵发疼。这么久了,以为心已经不会痛了。
以为所有的情绪,都已经离她而去。
重见故人,她才发现…
自己还活着。
门口,刀崽来到了许泅的房间里。
小时候,他被父母用一头羊的价钱,卖给了许御廷,成了许御廷从小培养的死士,用性命去保护这个男人的安危。
刀崽还记得小时候,看到她和几个小姐妹一起撑伞经过花园时,像个小公主,穿着漂亮的蕾丝裙。
而他,正跪在大雨倾盆的花园里受罚。
许泅原本没注意到他,是那些女孩笑他又黑又瘦,像块煤,说不知雨水能不能把他洗白些。
后来,有佣人走过来,送给他一柄伞,说是许泅小姐让人送过来的,让他不要跪了。
那柄伞一直被他藏在床边最干净的位置。
虽然知道,那只是普通的伞,下人用的,但那是他和她唯一的交集。后来他去许御廷矿场上,吸了毒气,嗓子哑了,但是许御廷看他身手不错,派了回来,给了许泅,保护大小姐的安全。许泅是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她会在他受伤的时候,亲自给他上药;有人不怀好意地笑话他,她会直接扇对方耳光。尽管,她对所有人都温柔,但这微不足道的善意,已是他晦暗潮湿的夜里唯一的月亮光。
房间里,许泅正在作画,画着窗外那轮弯月。“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她喃喃念着,没有回头,对刀崽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
刀崽听不懂,但他能感受到,他的小主人,想家了。“你真的要跟他结婚?"刀崽走到她面前,挡住了那一轮明月,用唇语说,“你才不想嫁给他。”
许泅拍拍他的手:“婚礼上,多抢点红包。”“我没有出卖你。“刀崽仍旧耿耿于怀那件事,“我不知道茂华怎么跟你哥牵扯上,但不是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知道。"许泅说,“都过去了。”
“国内的那个人。“刀崽不敢比划手语被人看到,也只动嘴唇,“我帮你去报信,让他来救你,我告诉他…你当时那一刀,是为了救他…听说他现在混得很好,他夺走了他哥的公司.…"”
许泅用力攥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拉紧了自己,贴着他的唇,一字一顿道一-“刀崽,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去求我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