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环和庆镇的目光下,只听得郑启州面露愧怍,苦笑拱手道:
“是草民一时钻了牛角尖,王爷一番话,倒是让草民豁然开朗.……”
“草民虽说不出身自高门大户,但自小在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衣食无忧。相比起家人罹难的灾民,草民先前之所想……未免过于无病呻吟了。王爷的话,倒叫我脸红。”
闻言,庆慎抬目,视线再度落在郑启州的脸上。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郑启州此番话语,是出自真心,且见他模样,倒与一般子弟不同,居然当真因为自己这番话,生出了愧疚之心,甚至因此面红耳赤。
见状,庆模不由得面色稍霁。
而贾环不动声色间,声音却好似春风化雨一般,含笑之际,润物细无声:
“启弟不必过于愧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便是我,也难免一时会想左。好在你我二人同行道路上,能有王爷一般的存在提点,这才少走了许多弯路。”
“启弟莫看我如今潇洒,看似好像完美无瑕,实际上,我年幼的时候,也犯了不少错处,还被嫡母罚抄佛经,冬天跪在佛堂当中呢。”
听到贾环说出口的话语,不远不近隔着庆祺一段距离的苏公公,不着痕迹地朝贾环投射出拜服的目光。难怪人环三爷如此年纪,便能成为四品奉恩将军。
这嘴巴一张一合,别说王爷就算没指点过环三爷让他少走弯路,如今环三爷这话说出来,将来啊……环三爷这弯路,指定是少走了。
苏公公心下叹服之余,心中默默记者贾环的话语。
如今四爷愈发喜怒不形于色了,偏偏也愈发倚重起环三爷来。
他啊……是得向环三爷学学了。
反观郑启州,他听到贾环这话,顿时大惊:
“当真如此?”
语罢,他看向贾环的目光中,就带上了几分欲言又止:
“环兄,便是做错了事,但在我们族内,被嫡母于冬日跪在佛堂,那……也是少有的事儿。”“顶多用竹板子打几下罢了,毕竞你还得科举,而冬日佛堂一向阴冷,若是把膝盖跪出痼疾,那便不好了。”
刚把这话说完,郑启州突然又觉得不对,许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起来,便开口道:“环兄,你看我说得是什么。荣国公府乃是京城四王八公的勋贵之一,你府内的嫡母,自然该是书香人家,知书达理的慈和母亲。想来就算让你罚跪佛堂,那也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总归、总归她不可能让你一直跪下去吧!”
郑启州说完,总算是略略松了口气,只是琢磨着周围的气氛,颇有些怪异。
隔壁的苏公公闻言,脑袋更是愈点愈低,生怕瞧见环三爷不好看的面色。
这郑家书生,哪壶不开提哪壶。
满京城谁不知道,荣国公府的王夫人不慈,那是出了名的事情,也就是荣国公府的人,还蒙上眼睛当瞎子。
试问,慈母能因为放利子钱进大理寺吗?
至于王家乃是武将,更是和知书达理、书香人家扯不上边儿。
别说是王夫人,就连王熙凤那也是不曾读过什么书的。
至于是不是一直跪着……
只怕只有此时似是陷入沉默的环三爷知道了。
郑启州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尤其是看到贾环露出个与先前无异的温和笑容,他更是愈发肯定,便忍不住在心中轻叹。
也难怪,环兄虽出自高门大户,身上却无一般勋贵子弟的傲气,原来是幼年遭逢如此对待……许是为了缓解氛围上的异样,郑启州想了想,便主动开口:
“环兄,我也知交浅言深之语。只是说一句冒犯的话,我见环兄多有亲切熟悉之感,且又言及环兄过往,总不忍环兄被旁人……拖累。有一句话,我思来想去,怕是不得不说。”
说到这里的时候,郑启州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便道:
“环兄在荣国公府中,可是有一名兄长?我见那位宝二爷……似乎在干些如今不为法度所容的事儿。”此话一出,贾环正了正神色,脸上的笑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少许,转而就朝庆镇对视一眼,想起两人之来意,于是贾环便不着痕迹露出略显茫然之色。
这其中种种,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又或者是阅历城府再深些人的眼中,自然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儿。但是对于如今初出茅庐不久的郑启州而言,他却没注意到这点儿,见贾环还是不解,又是一咬牙,于是凑到贾环身前,悄声开口,把先前在那胡同巷子里的事儿,都倾吐出来了。
郑启州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横竖都要说了,那就说个干净,反正刚好雍亲王也在这儿,这事儿说不准他也能管管。
如今九子夺嫡风波诡谲,便是郑启州再看似单纯无知,也能知晓其中一二风波。
不过许是因为把“秘密”都说出口的原因,郑启州这会儿说完了,倒是觉得心中畅快许多,不似先前那般淤堵梗塞了。
贾府。
贾环回来的时候,倒是印证了一句“说什么,来什么”的话,就见贾宝玉也刚从隔壁回来。瞧见贾环的身影,贾宝玉又刚从烟馆吸食大烟回来,整个人还有些迷糊,这会儿先是一惊,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