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怀园。
贾环还在梳理脑海中,保存下来的上辈子考题。
就好比眼下这一道:
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
乃是上辈子万历二十六年状元,赵秉忠所做的八股文。
贾环之所以对此八股文记忆犹新,甚至细枝末节处,还有颇多印象,正是因为,这篇状元所作的八股,突破了传统八股,采用政、心、政心合一,三层递进的关系,提出“实心先立,实政继举”的施政纲领。其中种种,很是值得回味研究。
甚至贾环在复盘研究后,更能体会到其中的妙处,对于自己平日里做八股,更是多有裨益。正当贾环反复品味的时候,园子外头,却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一
十四爷。
他瞧见贾环,那是半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龙行虎步走到廊檐下,对着贾环身边的仆役,就丝毫不客气地开始吩咐起来:
“一盘卤鹅,一只炸鸡,再来孜然羊肉……”
“行了行了………”
贾环听得好笑:
“你这下江南去了,还是去赈灾济贫去了。这么多东西……你吃得下?”
旁的不说,这炸鸡能吃完,就已经腻得慌了,更别说是还有卤鹅、孜然羊肉。
这大热天的吃羊肉,是生怕自己还不够上火吧。
庆褪听到这调侃的话,却没有露出笑容来,反而很是忧愁地叹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贾环,就摇头感慨:
“我如今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人总是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原先什么都没有,所以能想着傻玩傻乐。如今刚得了一点儿东西,但却踟蹰不定,不知道该怎么走接下去的路子……这做人,真难。”贾环闻言,呵呵一笑:
“十四爷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放在外人口中,可千万别让人听见了,指不定还以为,十四爷说这话的意思,是在炫耀。”
庆褪一想,似乎也是。
实际上,比起河北直隶的那些流离灾民,比起江南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佃户农民百姓,他的日子,确实算得上不错………
可饶是如此,庆褪的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不痛快。
尤其是……他的脑海中,总是回响着八哥的话。
踟蹰良久,庆褪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贾环就问:
“贾环……如果你是我,你会高兴吗?”
高兴?
贾环若是庆褪,能高兴得上天。
横竖上头有雍亲王和十三爷撑着,他才不会像是眼下这样,为了逃离贾府,各种弹精竭虑,还要想方设法,博取从龙之功,也好在将来大厦将倾之际,寻找逃出生天、独善其身的法子。
他如果是老十四,那便安心傻玩傻乐,当一个闲散王爷,还是毫无威胁的那种。
可惜……没有如果。
只是很快,贾环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老十四这样子,不会是有人在老十四的耳边,吹了什么耳旁风吧。
贾环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放到嘴边,轻轻呷了一口,装作无意地问:
“高不高兴,全在于个人罢了。十四爷可还记得,当初我与十四爷初见时,十四爷说过,自己想要当什么吗?”
庆褪当然没忘。
此刻听到贾环开口,他便斩钉截铁地开口:
“我当时说了,要做大将军王。还是要做西北的大将军王!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噶尔丹、罗卜藏丹津这些人,都打回去!要让我大乾的疆土,进一步开拓!”
“那些什么西洋人,红毛番,英吉利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唯有不断进取,取长补短,吸其精华、去其糟粕,这样才能让我大乾长盛不衰,坐稳天朝上国的至尊之位。”
这天下,没有永恒的王朝。
就像是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大乾……或许也会沦为史书上的一笔。
将来的事情谁也无法知晓,他们唯一能够做好的,就是安排好当下。
贾环闻言,便欣然点头,于是对着庆褪,再度发问:
“既然如此,十四爷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十四爷本就是武艺过人,兼顾帅才和将才,既能带兵上马,冲锋陷阵,又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十四爷驰骋之地,该是漠北塞外,无边旷野,饮马瀚海、封狼居胥,才是十四爷的使命。以十四爷之才能,若是真屈就在一介四方宫墙内,那才算得上是埋没了。”
“以臣之拙见,十四爷之天分,应在领兵打仗上。看在此处就你我二人的份上,臣有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要与十四爷诉说一二……”
贾环这一通话,直接让庆褪如听仙乐,耳暂明。
他整个人被捧得轻飘飘的,如坠云端,如今听到贾环还有话要说,庆褪自无不可,连忙就让贾环开口说了。
只听得贾环缓缓道:
“我庄子上的那个英吉利贵族,白谨言,十四爷想来也听说过。这次的燧发枪,就是他带来的神威图说上,照着样子,这才做出来的。”
“如今我们称着西洋人,说他们是红毛番,叫他们是蛮夷,但是真要说起来,西洋人确实有些东西比咱们多了几份巧思。最重要的是……据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