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贾府并不清楚。
只是当贾敏举办赏荷宴的时候,看到雍亲王妃和八王妃一块儿到来后,贾敏却是有些头大了。雍亲王妃性格温柔敦肃,表面上看起来同庆祺一样,都是沉默寡言,对于礼数讲究之人,但若是对于亲近之人,这夫妻俩都是同一个性子一一护短。
所以雍亲王妃上门来,贾敏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四王妃这是看在贾环的面子上,才来到了贾府。只是……这八王妃究竞是打着什么念头,特意来瞠浑水的?
贾敏尚未可知。
但她心底总有一丝淡淡的不详预感。
这回赏荷宴,看在贾敏这位姑奶奶的面子上,就算是薛家也是捏着鼻子来了。
只是如今后院里,薛姨妈坐在凉亭底下,虽说是王夫人的亲姐妹,坐在她身边,但是这对姐妹坐在一块儿,却只能说是相顾无言。
这还算是好的,若非在大庭广众之下,薛姨妈甚至连个眼风都不肯给王夫人。
薛姨妈心底想着,面上不紧不慢地看着荷花池,不吱声,王夫人见状,心头先是升起淡淡的悔意,但更多的却是气恼。
自家姐妹,少不得吵架,毕竟上牙齿还有碰到下嘴唇的时候,可是话又说回来,如今两方关系如此僵硬,难不成就没有妹妹的错处吗?
若是薛姨妈肯低头,何至于闹到如此的地步?
薛姨妈听到王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满眼都是不敢相信,连带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末了,她甚至因为心中气不过,气得回了一句:
“姐姐说让我退一步,可凭什么每回都是我退让?当初蟠儿生天花,姐姐将我们赶走也就罢了,我想着寄人篱下,不给姐姐招惹麻烦。可是后来种种,姐姐是怎么做的,难不成姐姐就忘记了不成?”王夫人皱眉。
她还真不知道自个儿哪里做错了。
薛姨妈见她如此,就知道王夫人是把自个儿子,真当成通灵宝玉了!
怒极之时,薛姨妈突然发现,原来人是真的会笑的。
索性这会儿附近无人,薛姨妈就将前尘往事一一说出口:
“姐姐说着为了我们好,可是当初是姐姐亲口说出,要将宝钗作为宝玉的平妻,为的就是填平贾府账本上的窟窿!”
“我家宝钗就算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世家贵女,但好歹也是从小玉粒金莼养大的娇娇儿,姐姐口中拿宝钗当正经外甥女,可是谁家姨母,会让外甥女做小?”
“平妻是什么玩意儿,姐姐当真不知道吗?也就是那些小门小户,不讲规矩的民间商贾人家,才会纳了平妻。若是宝钗真成了平妻,将来我死后,有什么颜面去见她父亲?!”
王夫人看着薛姨妈,有些想笑。
索性双方都撕破脸了,她也不在乎说些难听的话语。
就见王夫人似笑非笑地开口:
“既然如此,妹妹说,宝钗通过小选了吗?可曾攀上高枝儿了吗?如今成了公侯府里头的正头太太了吗?”
薛姨妈凝噎。
宝钗是没有通过小选,之前薛姨妈想着,既然不当伴读,那先留意起相看的各家子弟来,谁知道宝钗一向都是个主意大的,便是在自个儿的婚事上,也不例外。
王夫人问了三句,确实都是宝钗都没有做到的。
见薛姨妈不说话,于是王夫人的脸上,顺势就露出了带着微妙傲慢的笑意:
“你看,真要问起来,妹妹不也是说不出话来么?说来,宝玉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嫡孙,这般出身门第,配一个宝钗,难道还不为过?”
薛姨妈听到这话,反倒是淡然起来:
“宝钗好歹也是我亲女,不说旁的,将来嫁妆必然丰厚。只是宝玉虽然是国公府的嫡孙,但是姐姐莫要忘了,你们可不是能够袭成爵位的大房。将来分府别立,指不定你们一家子,还要在环哥儿手下讨生活呢。”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王夫人的心窝子了。
见王夫人的脸色不好看了,薛姨妈就高兴了。
她将茶水放到一边,施施然就离开,走到池子另一边儿去。
池子那处,说来也巧,刚好就是八王妃和雍亲王妃所在的地方。
那厢也不知道是谁和八王妃不对付,居然当着老虎的面儿,撩拨虎须,转而开口,说起了如今京城中的大烟一事。
八王妃神色唰得一下,就沉了下来,转而扭过头,冷哼一声:
“在这儿嚷什么?还当自家爷们都是什么干净的不成?我家爷在外头办着差事,我如今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这京城里的勋贵人家,或多或少都沾过一些,只是多和少的区别罢了。”
“且这大烟一事儿,说了千次万次,那是底下的奴才生了别的心思,才借着我的名声生事儿。你们也算是朝廷命妇,如今看来,跟寻常市井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各家命妇脸上讪讪,心中却诸如此类的话语不以为然。
真要拿出教训人的语气在,论起尊卑长幼,还有雍亲王妃在;论起主场客场,还有贾敏等人在,怎么说……也不该轮到八王妃如此。
正巧。
里头的女人们说起大烟,外头的爷们也在说大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