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科举舞弊一事,愈演愈烈。
此时此刻,神京内风云诡谲,便是江南等地,也都听说了此等舞弊之案。
这些事情,说实话以往并非没有过,但是如今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竞然直接上达天听,康帝也过问此事。
贾宝玉这段时日听到了外头的传言,心中焦急宛若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到时候舞弊之案被揭发,连带着他也没甚么好果子吃。
尤其是这些日子,听闻贾政每日下值回到府上,对于县试之中舞弊之人的喝骂,贾宝玉便有种肝胆俱裂,魂飞魄散的感觉。
真要说起来,如今荣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在替宝二爷惋惜。
其中宝玉房内的麝月、秋纹等小丫鬟,更是开口,若非有那些个心思不正之人作弊,宝二爷早就是案首了,哪里只是眼下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童生?
说到这里的时候,贾宝玉低头心虚,但是旁人见状,还觉得宝二爷这是心底不得劲,难受的很,于是就对于那些个舞弊之人,愈发痛恨唾弃起来,就连向来好性的袭人,也曾口出恶言过。
就在贾宝玉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这一日,当贾政回到府上的时候,却一改往日的愁容满面,转而露出欣喜兴奋的笑容来:
“老太太,天大的好消息!”
此时,宝玉正依偎在贾母怀中,眼见父亲如此,他不知怎地,倏地眼皮子一跳,竟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当贾政下一秒开口后,贾宝玉顿时就手脚冰凉,整个人僵立在原地,讷讷不知说什么。“老太太,这次科举舞弊之案,经由圣上过问,宣布重新县试。这次出的县试题目,乃是由朝中大儒所出,没了那起子小人,宝玉定然能够夺得案首之位!”
贾政对于贾宝玉都如此有信心,更何况是宠溺玉儿至此的贾母。
贾母听到这话,又是捧着宝玉的脸盘子,一口一个心肝肉儿的,只是他们在高兴之际,都未曾发现,贾宝玉那有些过于苍白的面色,以及躲闪心虚的眼神。
这可如何是好?
贾宝玉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先前县试,若非有仲怀安泄题给他,他是万万不可能考中县试的,可是如今要是按父亲所说,由圣上过问此事,再经由朝中大儒出卷,京城上下的目光都汇聚在这次县试上……思及至此,贾宝玉便再度有一种想要昏厥的冲动。
重开科举前夕,贾宝玉再度找到了仲怀安。
只是此时的仲怀安,形容狼狈,脸颊红肿,细细看下去,似乎被毒打了一顿,哪里还有先前恣意洒脱的模样。
他见到贾宝玉后,当即就是一声冷笑:
“怎么?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贾宝玉虽然对于仲怀安几次三番借钱,甚至还拿泄题一事威胁他的举动,颇有几分不满,但是看到仲怀安那阴柔跌丽的眉眼,语气却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就开口:
“你……这儿还有什么县试的题目吗?”
仲怀安闻言,只觉得贾宝玉疯了。
他指了指自己,声调猛地扬高,带着几分刻薄和刺耳:
“宝二弟,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此事圣上亲自过问,又是在皇城根儿底下,如今一双双眼睛,都恨不得黏在这次的县试上,你还当我有通天的本领不成?!”
说完,仲怀安便又是冷笑一声:
“且话又说回来,你贾宝玉又何尝把我当人看待?我在家的这些日子,你可曾来瞧过我一眼?如今有了难处,便又巴巴地来找我。瞧见我脸上、身上的伤势,问也不问一句,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此话……在贾宝玉听来,似乎也并非没有道理可言。
贾宝玉微微抿嘴,垂眸看向仲怀安,颇有些手足无措。
紧接着,仲怀安见他似是有些内疚,嘴角微微翘起,但又很快抚平,而是剧烈咳嗽了好几声,仿佛都要把五脏六腑呛出来,这才堪堪作罢。
贾宝玉的内疚之情,几乎汹涌而至,以至于要将他淹没,他看着仲怀安,连忙开口:
“怀安兄,你可千万别动怒。你要我做什么,我做便是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使不得啊!”贾宝玉都这么说了,仲怀安顺理成章地“虚弱”开口:
“那你给我五千两,我如今因你被连累,亟需药钱,也好安心进补修养片刻。”
贾宝玉被这数字吃了一惊,但是想到好歹还有夏金桂在,她不缺这么几千两,于是略作犹豫,便又咬牙答应下来了。
贾宝玉的五千两,还是给了,毕竞如今夏金桂被王夫人视作是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再在贾宝玉这里得不了好,就算有着肚子里的那个,夏金桂往后的日子怕是也好不了。
索性不过是一些银子罢了,如今真正要紧的……还是贾宝玉的第三次县试。
等到临考前,夏金桂瞧着迈入考场里的贾宝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夏金桂偏过头,颇有些狐疑地问宝蟾:
“宝二爷方才走进去的腿肚子……是不是在打颤?”
宝蟾怔了怔,便露出个笑脸来:
“姨奶奶只怕是看错了。不过一个小小县试,对于宝二爷来说,只是探囊取物罢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紧张?”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