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当康帝还在熟睡,那厢外头就有人,端着大封的吉服,守在屋外。
当良贵人侧卧,听见贴身宫女禀告这事儿的时候,纵算她往日谨小慎微,此时也不得不流露出一抹惊喜之色。
只是主仆两人交头接耳之际,身后的康帝,却缓缓睁开了双眼。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如今总算是要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等娘娘成了一宫主位,可算是母凭子贵了。”
良贵人同样也是喜不自胜。
说到底,良贵人对于妃位,还真未那么看重。
她知晓君恩似流水,不过只是一代新人胜旧人,且良贵人又无娘家需要帮扶,唯一挂念的,不过是在外头的八皇子庆祸罢了。
可是如今她高兴,是因着若是她晋升妃位,外头人议论起八皇子的时候,也不必总是谈及八爷的生身母亲,不过是深宫处的小小贵人,更别提这所谓的贵人,原来不过是紫禁城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小奴才。都说母凭子贵,其实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子凭母贵呢?
良贵人略有些寒凉的手指,微微触碰到刺绣针脚细密的锦缎,蛾眉微松,妍丽如画的美目便缓缓弯起,露出一抹笑容来:
“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瞧这吉服的品阶,只怕是一个妃位没跑了……”
良贵人身侧的奴才,闻得此言,乐得喜笑颜开,眉飞色舞,一叠声儿就是恭维之声。
而背后,康帝眸光沉沉,负手立于原地,漠然不语。
府外。
八爷的府邸,实际上就在雍亲王府的隔壁。
只不过相较于如今往来门客不多的雍亲王府,八爷府上,可谓是宾客如云。
且不说八爷本就掌管吏部,如今时逢年节,官员调动任迁时,不少人便是不求走什么路子,也得来八爷府上,好好拜一拜码头。
更遑论如今,大封后宫的消息传来,其中的良贵人更是首当其冲,堪称是板上钉钉的良妃。再加上八爷手中握着推广牛痘的差事,如今半年下来,京城中不少权臣勋贵人家,都得了八爷的好处。京畿周遭的百姓还没种上牛痘,京城里的勋贵人家,便是连府里头的家生子奴才,这一大家子的,都种上了牛痘。
因着这事儿,八爷没少被勋贵人家念叨他的好处。
此时。
八爷府上的外书房内。
老八、老九、老十好容易送走了一帮吏部官员,于是便坐下来喝茶,老九这会儿便笑呵呵地开口:“八哥,你今年当真是红火,我瞧着,咱们哥几个,往后就仰仗八哥过日子了。宫里面的良妃娘娘,怕是此时正欢喜着呢……”
老八庆裸听到这话,虽然嘴角微微翘起,但是对于老九这番话,还是颇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老九,事情还未成定局,此时说这话,言之尚早。不妥不妥……”
话还未曾说完,那厢老十闻言,就笑呵呵地开口:
“八哥,这事儿能传开来,自然也有父皇的授意。若是父皇不首肯,岂能有如此消息?我瞧着,八哥不日便要同隔壁的雍亲王府比肩,算得上是真正的亲王了。”
正说着,庆祺想要说什么,前边儿却有人匆匆禀告,说是宫中来消息了。
老九和老十对视一眼,就听得老九拍了拍老八的肩膀:
“八哥,你瞧,我们说什么来着?”
还不待老九和老十笑,那边的太监就露出一副苦色:
“八爷,良贵人……哦不,如今应该说是良嫔娘……”
这小太监刚把话说出口,那边的庆裸就急匆匆地打断他口中所说的话:
“良嫔?!”
小太监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八爷,宫中消息传来,良嫔娘娘,根本就不是晋升妃位!先前那传闻……有误!”
庆祺闻得此消息,心中一震,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仿佛自打木兰围场回来后,父皇的心思,便愈发难以揣摩起来,就连他有时候也不知道,父皇心底究竞在想些什么。
君威难测……
前人之话,当真不假。
年节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八爷府上,乃至大封六宫的消息,也就是在勋贵圈子里传开。
只不过如今的荣国公府,压根就不知道这在上层勋贵圈子里流传出来的消息,眼下整个荣国公府……最要紧的事情,便是贾宝玉的县试。
为着这事儿,王夫人整宿整宿地合不上眼,整个人跟在那点灯熬油似的,不够是几个晚上熬着,整个人一下子就老了,跟赵姨娘比起来,王夫人仿佛硬生生苍老了好几岁。
贾环有时候见赵姨娘从隔壁回来,忍不住跟他嘀咕,说王夫人这是瞎操心。
太太又没读过书,也不懂男人家的读书事情,这般睡不着觉,除了能让宝玉更害怕考试,还能怎么着?属实是帮倒忙了。
贾环听到,笑得不行,想想也是,真要说起来,王夫人还比不过姨娘聪明,当初他考试,姨娘虽然担心,但至少面上还算稳得住,没有给贾环增添旁的压力。
如今王夫人这作态,当真是……
贾环摇了摇头,不好评价。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