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
除却贾环这般读书的子弟,更多游手好闲的监生,都是来自京中权贵家中。
放在往日,这帮监生同贾宝玉走得近,对贾环的脸色也多有不善,更是因为他身负功名,被看作是死读书的书呆子。
只是眼下,贾环爵位在身,这帮子弟便是再猖狂,面对四品奉恩将军,也不会如同之前那般冷嘲热讽,甚至在贾环经过之余,还要行礼作揖,这心中,怎是一个憋屈了得?
眼见贾环经过,冲着行礼的众人淡淡点头,有人便故意转头,看向身侧的贾宝玉,笑着开口:“宝玉,如今贾环已有爵位,听说他的府邸,更是同荣国公府有一墙之隔,你们兄弟二人,一人出自荣国公府,一人更是奉恩将军,当真是好运气!”
贾宝玉闻言,却是默然,乃至有些头大如斗:
“世兄可别说这话了。这些日子,母亲为了环兄弟有了爵位,日日催我读书上进。可是什么念书之类的道学话,世兄也知,我们这类人,是最不愿听的。”
旁边人颇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开口:
“这些八股文章,圣人经义,不过是谁功名混饭吃罢了。我等出自勋贵之家,自然不需要这些,更何况那些书生,装模作样,说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语罢,贾宝玉身边又一个勋贵子弟,勾上他的肩膀,便笑着道:
“宝玉,我知晓你的烦恼,不过是你母亲觉得,被一个庶子比下去,没了体面罢了。咱们都是跟着北静王和八爷的。如今,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好好让你在母亲面前长脸。”
贾宝玉闻言,便侧目望去,神色好奇。
贾府。
荣禧堂内。
当贾宝玉说出这话的时候,那边王夫人的眼神,先是陡然亮起,便开口:
“宝玉,你这话……当真?!”
贾宝玉自打贾环有了爵位后,还是头一回被王夫人用如此自豪欣慰的眼神看着,以往不觉得什么,可是经此一遭,见到母亲如此,心中居然泛起一种难言之感。
他跟猴儿似的,钻到老祖宗怀中,便撒娇卖痴道:
“老祖宗,这事儿千真万确。如今神京里面的大户人家,都求着找路子,想要种牛痘,预防天花。若非我和八爷有旧,只怕这等好事儿,还轮不到咱们头上。”
王夫人闻言,便掖掌:
“这话倒是不假。如今隔壁宁国公府的珍哥儿,都还未曾种上牛痘。我们如今,可算是沾上宝玉的光。老太太若是不信,大可以拿此事问老爷。”
贾母神情一动,果不其然,贾政便开口道:
“确实如此。如今牛痘推广一事,乃是八爷负责,若是宝玉走了八爷的路子,此事……倒也并非没有可能。毕竟说来,八爷贤良之名,朝野上下,众人皆知。”
贾母闻言,低头看向宝玉,便喜得跟什么似的,连声道好:
“玉儿这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托了你的福分,眼下府内上下主子,都要沾上你的光,能够种上牛痘,预防天花。你那几个嫂子、兄弟,心中定会承你的情谊。”
贾府。
如今,贾府同隔壁贾环的四品将军府,不过只有一墙之隔。
两边开着后门,仆役出入往来之际,难免有所交谈。
就比如现在,荣国公府出了一桩大好事,那边的仆役看到将军府的仆役时,难免得意,话语间,就带上了几分炫耀:
“要说起来,还是府里头的宝二爷能耐。不过是国子监读书,便能认识天潢贵胄那般的贵人,还给府里头的主子安排种痘之事。若是等到大些了,咱们整个国公府,可就靠宝二爷撑起来了!”
旁边有人接话之余,难免就把贾环的将军府,同荣国公府比起来了,那帮婆子嘴碎,又惯会拜高踩低,明明自己不过是奴籍,结果言语中,竟是连四品爵位都觉得稍显不够。
只是他们才嚼完舌根子,却不料,对面的将军府仆役就冒出来,哗啦一下,把脏水冲着巷子泼洒。只听得荣国公府这边的仆役一声尖叫,那厢焦大就晃晃悠悠地走出来,四下打量着这帮碎嘴婆子,便冷笑一声:
“种个牛痘,还没种在你们身上,一个个摇起尾巴来,便是哈巴狗还要利索。一个个嚼着舌根,心比天高,如今你焦大爷爷就在这里,说话的人呢?出来啊!还什么种牛痘,这事儿将军府满府上下,早在半个月前就种好了,也值得你们说道?”
此话一出,荣国公府那边,众人皆惊。
这又是什么话儿?
这厢贾府这儿,主子们才因为能够种牛痘而欢喜,结果若焦大所说为真,隔壁将军府,便是连仆役都能种牛痘,那……贾府的主子们,岂不是成了笑话?
焦大看着这帮,眼睛瞪得跟乌眼鸡似的仆妇,冷笑一声,就对着地上啐了一口,又背着手,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背影说不出来的潇洒。
不知是谁,冲着焦大的背影,呸了一声,随后,众人讪讪离去。
只是当所有人离去后,那边凤姐儿手边来旺家的,眼珠子一转,便猫着腰离开了。
是谁说的……荣国公府,靠着宝二爷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