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她的手仍然握着刀柄,甚至能隔着这把刀,感受到少年腹部的肌肉,在刀刃切开衣物和皮肤、刺入血肉时,那一瞬间的紧缩、痉挛。哥哥他……
他也是血肉之躯。
时间仿佛凝固。
虞羡鱼猛地松开手,看着少年。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只有一丝……近乎解脱的平静和了然。“不是的,二哥……我不想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虞羡鱼踉跄后退,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刚刚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坠入了一重重迷雾,大脑被昭王的脸所占据,完全无法控制心中的杀意……可是,他是哥哥啊。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对哥哥出手?
谁也没有注意到,血泊里一双浑浊、昏黄的眼缓缓打开,带着浓浓的阴暗和恶意,盯着这一幕。
尚未气绝的虞在利,眼眸缓缓转动,知道是下在药师珠上的迷药起了作用,看到少年苍白的唇边,不断涌出鲜血,行将就木的老人的眼中,浮现出浅浅的快意,他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吭哧声,终是心满意足地咽了气。“昭王殿下到一一”
一道喝令声骤然打破了满室沉寂。
虞羡鱼看向门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昭王?
视线里,一个高大的男人缓步而来,与他一同到来的是数不清的兵士,披坚执锐,训练有素,瞬间便将这偌大祠堂团团围住,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坚不可摧,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只见这被称为“昭王"的男人,锦衣犀带,华贵非常,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这片尸山血海的惊人景象,神色从容地踏过门槛。和她梦中不同,男人并未戴鎏金鬼面,暴露在视线中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全然陌生的脸庞,通身皆是那只有皇室才能蕴养出来的富贵、张扬之气。一瞬间,虞羡鱼头痛欲裂。
有人搬来一把太师椅,用帕子里里外外擦了个遍,直到彻底干净了,昭王这才神态自若地撩袍落座,他的视线淡淡掠过虞家三人:“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虞向青和虞羡鱼这才反应过来:“民妇/女…拜见殿下。”刀还插在少年的腹部,血顺着他的白衣往下淌,如同雪地红梅。他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却仍抬眸紧盯着虞羡鱼,眼神静得可怕。虞羡鱼根本不敢跟哥哥对视,只觉快要被溺水的窒息感淹没。真正的昭王出现了,是一个跟她所做的梦完全不一样的男人。二哥……
只是她的二哥而已。
男人大马金刀坐着,拊掌而笑:
“父皇派本王查禁药一案,本王还觉甚是无趣。原以为这杏林洲也没什么乐子可看,想不到卧虎藏龙,真是给了本王一个好大的惊喜啊。”他的视线扫过少年染血的腹部,又缓缓落在虞羡鱼身上:“想必这位,就是我大奉高官,苏家子的未婚妻?还是个小姑娘啊。"男人笑得亲切,虞羡鱼却觉得没什么简单,果不其然,下一句便听到对方说:“小姑娘,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吧。”
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笑意。
“虞家犯下滔天大罪,罪无可恕,理应株连九族。”“今夜,本王格外开恩。”
“准你,带一人离府。并不再追究你虞家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的罪过。”“只不过一一”
“你只能救一个。”
“小姑娘,你是想救你奄奄一息、年迈病重的母亲,还是救你这手刃亲族,作恶多端的嫡兄?”
虞羡鱼浑身发抖,眼泪砸在地上,和哥哥的血混在一起。“我……我…
“不必选了!"虞向青咳出一口血,看着女儿,厉声道,“我虞向青身为虞家家主,有权处置儿女,虞家三小姐虞羡鱼不听管教,顶撞亲长,自今日起,逐出族谱,不再是我虞家人!滚。立刻滚出去!”她放着狠话,声音却虚弱得像是风中残烛。一直沉默的少年忽然笑了,低声说:
“选她吧。”
虞羡鱼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一一
那里面没有怨恨,甚至没有失望,只有一片死寂的黑。“二哥!"虞羡鱼心脏紧缩,一抽一抽的疼。方才知晓,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走。"他闭上眼,不再看她。
虞羡鱼紧握双拳,泪流满面,紧盯着少年,却始终等不到哥哥睁开眼,再看她一眼。
一咬牙,虞羡鱼转过身,颤抖地扶起母亲,脚步踉跄地往外逃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却不敢回头。
可就在母女俩踏出大门的瞬间。
“放箭!”
昭王一声令下,箭雨破空而来。
虞向青猛地推开女儿,张开身体挡住了疾飞而来的利箭。“噗吡”噗吡”噗吡"!
箭矢贯穿了女人的胸口,鲜血溅到了虞羡鱼的脸上,烫得她一哆嗦。“娘!”
虞向青倒下的那一刻,仍旧死死地望着虞羡鱼的方向,嘴唇颤动,无声作着口型:
“女儿,快逃。”
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月色渐隐,一场大雨落下。
虞羡鱼浑身湿透。
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雨滴砸落的声响。
肺部火辣辣的疼,疼到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不断从胸腔里传来的痛楚,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