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服雪白,袖镶银边。
却没一人穿得出少年那股子不与凡俗等同的仙气儿。
不窥园中,“六堂诸生,各居一斋”。
这青云生出自仰圣斋,级别很高,个个都是不世出的天才。
往后说不准都能入朝为官,为大奉栋梁。
明显他们以走在最前的少年为首,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听见:
“方才那局真是赢得漂亮!砺锋斋一个个都是草包,没一个能打的!”
“尤其是姓傅的,我还没见过他如此吃瘪的样子呢。”
“还得是咱们寒仪兄,文似朱弦叩愈深,辩得他们哑口无言!”
“今后还得请寒仪兄多多赐教才是。”
为首少年听到这话,看了说话人一眼。
他有一双极美的,不笑也像含了三分情的眼睛。
睫毛长,眼珠黑。
少年身量高,视线总是低垂着的,像是在俯瞰什么,又像是在回避自身的欲望。
不论对谁,都是一副万年不变的神情。
冷漠如冰。
少女们目送少年远去。
直到望不见了,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叹息。
有人痴痴开口。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女忽然回头,抱怨说:
“羡鱼妹妹,你怎么也不知道跟你二哥打声招呼?”
这样他兴许就会过来了。
虞羡鱼眨了眨眼,她看着对方,想起她是出了名的家中父兄娇宠。
恐怕想象不出这世上还有比陌生人更不如的兄妹关系。
正不知道怎么说,听到栩栩的声音:
“有这种哥哥,不会觉得很困扰吗?”
有人附和:“对啊。若我是虞郎的妹妹,眼光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往后嫁人都难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就在身侧,哪还瞧得上旁人半分?”
“那不然,你去试试?”
“算了算了,我肯定没戏。”
“也不知道虞郎今后会娶什么样的女子。”
一时间空气都惆怅了。
虞郎、玉郎,出了名的性如白玉烧尤冷。
放眼整个杏林洲,谁不为他牵肠挂肚,茶饭不思。
夜不能寐,心碎神伤?
他始终高高在上不看一眼。
皓月当空,永悬天际,不可碰触。
“虽说,虞郎就一个。天下好男儿却是数之不尽。”
“你真喜欢这样的,往后的夫郎,照着他的模样儿找不就成了?”
“你讨厌!”
少女们嘻嘻哈哈地笑闹成一团。
大奉民风开放,女儿家主动求爱者不在少数,说话百无禁忌。
“你们都喜欢他吗?我倒觉得可怕。正常人谁能如此?”
“天底下好像没有他学不会、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连数艺、数艺啊,对他来说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很恐怖的好不好?”
“反正看到他心中就怕怕的,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宋栩栩向好友寻求认可:“羡鱼,你说是不是?”
虞羡鱼:“二哥……其实人挺好的。”
少女反应总是慢半拍,说话也慢吞吞的。
为哥哥正名时的脸色却格外认真。
她长得显小,及笄了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小上一两岁的样子。
发际一圈茸茸的,被光照着泛出浅浅金色,再配上那琥珀色的眼睛,像一只小狸奴。
“真是呆。”
之前撞到虞羡鱼的少女忍不住嘀咕。
早知道就用妹妹崴脚当借口,引虞郎过来瞧瞧看,说不定能借此机会,跟他说上几句话的。
虞羡鱼扶着廊柱,低头,纠结地看着伤势。
额头的发,风拂春草般往一边倒去,茸茸的,惹人想揉一揉。
……
午膳依旧是清粥小菜豆腐汤。
小菜里有红红的一片不知道什么东西。
虞羡鱼一喜,辣椒!
挑起来一看才发现是——枸杞!
苍天啊……
少女往桌上一趴,要真是狸奴,恐怕两只耳朵都要软下去贴在脑袋上了。
“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须臾,一双浅瞳悄悄从胳膊里抬起来。
虞羡鱼看着身前正在布菜的女婢,说:
“荷丝,我想回春晖园了。”
荷丝板着脸说:
“小姐忘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虞羡鱼心虚,摸着瘪下去的肚子。
前几日不是花灯节嘛。
她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什么都想吃,街边贩的阳春面,酒楼的招牌烤鸭。
冰饮也是极好的,痛饮三大杯。
对了,还有新推出的莓果乳茶,滋味特别好。
谁曾想腹痛了三天三夜。
郎中说是她吃了太多油腻、冰冷的食物所致,需要加以节制。
母亲一怒之下,逐她至二哥的洛水园,修身养性来了。
——因为胡吃海喝被送去清修的,恐怕找遍全杏林洲,只有她一人了。
是的。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