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燥意始终没有散去。
带着这么重的残疾,灰原雄已经不能继续再留在咒术师的队伍当中。这条本来就孤独的道路,变得越来越让人看不清意义。尤其是在看见神原迟毫无烦闷的痕迹,满满的一如既往的热忱快乐,他忍不住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拦住了对方,询问出声:“阿识,这样的牺牲,是有意义的么?”
“当然有意义啦!”
少年大概这几天都没有睡上一个好觉,眼下的青黑与脸上的憔悴太过于明显,让神原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连带着她的心口也蔓延开痛痛麻麻的奇怪感觉只是,这个问题对于神原识而言实在是太过于莫名其妙,“灰原不是救了四个大学生么?”
按照杰以往的强者要帮助弱者的逻辑,这不已经是最重要的意义了么?“而且,灰原也有因为自己帮助到了他人而高兴,这份善意本身就很有意义!"刚刚和学弟沟通完的神原迟试着也将灰原的想法,连带着自己的见解一点点传递过去,“虽然灰原的身体已经没办法彻底康复,但是还可以利用科技手段尽可能恢复行动,而且灰原的爸爸妈妈妹妹听说了这件事,也都非常欢迎灰原回家。”
“这样回归田园、回归一般大众的生活,对于灰原而言,未来想必也能收获幸福呢!”
神原沪想到刚刚灰原雄给她看的家庭合照、父母妹妹发来的鼓励、对于未来一起生活的期待,神原迟满怀着对于学弟未来一定会幸福的信心,朝着夏油杰比了一个大拇指,鼓励道,
“灰原都这么精神,身为学长可不能太逊哦!”夏油杰再一次认识到,神原迟和他之间存在的思维天堑。她所提到的快乐,他完全无法感知。
她所看到的意义,他完全无法共鸣。
她天性乐观,又率性自然,在自我行动上拥有着满满的自驱力,永远怀抱着满满的希望,闪耀着耀眼的光辉,吸引着他去靠近。而他在亲眼见到淋漓的鲜血后,真的还能那么简单释然,去成为阿识一样的人么?
他不知道。
至少现在,他只能双手插兜,去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灰原这么想的话,那我就放心多了,谢谢你,阿沪。”他清楚神原迟直觉的敏锐,所以在开口的同时,强迫自己尽全力去思索一些过往快乐的事情。
在回忆到欢迎着七海灰原的欢迎party上大家的笑脸时,明明心里阴暗的潮流在翻涌,脸颊的笑意竟然也还能一点点自然地舒展开来。神原迟抬起眼,认真打量着夏油杰的表情,试着去判断对方的真实想法。这次,她没有看出任何异样。
她放下了心。
和警察一样,他们中会有人牺牲、离开,但是剩下的人,要振作、要幸福,杰这么厉害,这么坚强,肯定早早就做好了觉悟。把悲伤化作更强大的动力,这样才是对离开的人最大的慰藉吧。“灰原还说,你这么瘦,等他回老家了,会给高专寄自己种的大米,督促着你吃饭的。"神原识想到什么,话语变得更加轻快。“杰,以后带着灰原的那一份,注意安全,继续加油呀!“神原识朝着夏油杰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在看到远方一闪而逝的金发后,匆匆冲着夏油杰告别,“杰,我找七海还有事,我先走了!”夏油杰站在原地,维持着笑意看着神原迟像是蹦蹦跳跳的小狗,一点点跑匹。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他脸颊上蔓延开的笑意瞬间突兀地消失。这样让自己笑起来的办法果然有效,他的笑容在神原汉牌鉴别器面前,也越来越难以露出破绽了。
他又在隐瞒了。
不不不,他只是想要等自己想通后,再告诉她而已。这样应该就不算违背誓言吧。
阿迟她大概以为他只是在为灰原而感到难过。但也并不完全是。
其实,还有一个消息。
一一那位特别会吃辣的四川麻辣火锅忠诚爱好者,那个从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和他们一起做了几个任务的辅助监督也死在那里。只是那位辅助监督隶属于总监部,所以目前在高专,尚且只有第一时间去救援的他和夜蛾校长知道罢了。
术师就像是一场马拉松。
那如果等在终点的是,伙伴们堆积如山的尸体呢?1朝着死亡奔赴的术师,是强者么?
露出丑陋肮脏面孔的非术师,是弱者么?
当强者与弱者的定义都变得模糊不清的时候,他所坚持的大义,是否从一开始就是错误?<1
一切的一切,他好像越来越分不清了……
那一滴滴思绪的墨点又落了下来,如同他心中永远无法过去的苦夏。另一边的神原迟追上了七海建人,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那是一张奇奇怪怪的涂鸦纸片。
“神原学姐,这是……“虽然和这位学姐很少相处,相处得也不多,但相比某两个问题儿童,七海建人对这位总是怀着单纯善意的编外学姐,还是怀着最基础的尊重。
“按照咒术界的评价等级,这是一个接近特级的一级咒胎化作的咒具。“神原识掰开七海建人的手,强行将这个奇怪的纸片塞入他的手中,“无论是遇到什么情况,只要撕碎他,就能瞬间移动千米左右的范围。”“如果遇到危险的话,还请立刻逃走吧。”神原沪清楚,个人的能力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