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头止不住的犯嘀咕,总觉得罗雁看上去好像很不高兴。
他有疑惑,晚上见面的时候不免多观察。
但罗雁讲课的时候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只有恨不得把所有知识都塞进别人脑袋里的急切。
周维方也没办法分心再想点别的事,勉强跟着她的思路走。讲完,罗雁喝口水休息。
周维方翻着书捋一捋,时不时问她两句。
两个人坐在一起,乍看上去好像也有点登对?什么乱七八糟的,罗鸿甩甩头把杂念抛到九霄云外,手上的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一不小心甩脱手,飞去一米远。这要是再飞远一点,就该砸到人了。
罗雁批评哥哥:“这是工具,又不是玩具。”罗鸿理不直气也壮:“对我来说就是玩具。”罗雁冷哼:“你捡个狗屎也说是玩具。”
罗鸿才不在乎被揭短,还伸出手拍一下她的肩,说:“就是这只爪子。”虽然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罗雁还是
尖叫一声,随手一抓桌上的东西丢过去。
罗鸿往右一跳躲开,说:“老赵来了,我出去一下。”老赵是交大保卫科的副科长,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找人闲磕牙。但他说一句话要抽三口烟,因此只要妹妹在,罗鸿都是跟他在外面吹风聊一聊。
说是外面,其实离店门也不远,眼睛一扫就能看见室内的人。但靠得近的还是只剩罗雁跟周维方,她不知怎么的不自在起来,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一挪。
周维方以为她是想躲飘进来的烟味,说:“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反正我回店里也顺路。”
罗雁快速摇摇头:“不用不用。”
她这一下反应其实有点太大,自己意识到后尽量平常道:“我等我哥。”周维方:“那还得等一会,饿不饿?我去买点宵夜。”罗雁当然说不饿,但周维方自圆其说:“我倒是有点饿,卤煮你想吃肺多的还是肠多的?”
人在面对选择题的时候思维也会被框住,罗雁眼睛蹭地亮起来:“肺头。”说完才意识到还有不吃这个选项。
周维方也没给她改口的时间,拿上架子上的搪瓷盆朝外走,走得还挺吊儿郎当的。
罗雁懊恼,拍一下大腿自我批评:“嘴怎么这么快呢。”老赵聊完去巡逻,罗鸿进来道:“三方又去哪?”罗雁:“买宵夜。”
得,罗鸿摸摸下巴:“我这一天天还挺有口福的,沾上光了。”罗雁斜眼看哥哥,大有想拿目光扎死他的架势。罗鸿无奈:“你自己要等人家结课再说的。”罗雁也有理:“说好这学期帮他考第一的,我得守承诺吧。”一码归一码,她做不到出尔反尔,尤其是在学习上。罗鸿心想全世界估计也就你在乎这个第一名,还待说点什么,但怕发小回来,生生又憋回去。
过了会,周维方双手捧着搪瓷盆进来。
他拿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是个不带把手的盆,只能撩起衣服的下摆垫着隔热,露出大半截腰。
罗雁也不是故意看的,只是扫一眼就发现,脱口而出:“怎么有个这么大的疤?”
周维方一语带过:“不小心伤的。”
他把盆放桌上,甩甩烫红的手掌:“我再去买点喝的。”罗鸿把他按在椅子上:“我去吧,不好吃你的又喝你的。”他也不能真的占人家便宜,尤其还有妹妹这一茬在中间。周维方也就真坐下,对上罗雁的视线问:“怎么了?”罗雁是觉得他的伤看上去可不像是“不小心”这三个字能造成的,提口气又没问,心想:算了算了,到底是人家的事情。可这么想着,她又实在忍不住想知道,只好强行地捂着自己的嘴。周维方都看出来了,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这可是他铺的台阶,罗雁在自己肚子上比划一下:“你这怎么弄的?”她不知道,罗鸿知道。
他把刚买回来的汽水撬开,推给妹妹:“人家的事,少打听。”不能问吗?罗雁乖乖闭上嘴,眼珠子一转不知猜到哪里去了。周维方维护道:“说她做什么,我回城那天你不也问了。”罗鸿也有理:“在澡堂我能不问吗?”
又说他:“雁雁是大姑娘了,以后衣服给我穿好了。”火气怎么这么大,周维方心想兴许是自己太衣冠不整了,说:“下次注忌。
又扭过头跟罗雁解释:“在兵团跟人打架戳的。”说完这句看罗雁脸颊被蚊子咬好大一个包,站起来找蚊香。罗雁只听到这,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心想此人实在草莽,脾气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变。
罗鸿多了解妹妹,纠结一下帮发小开口:“有人耍流氓不成动刀子,他挡了一下。”
要说倒是先把好的放前头啊,这是生怕落下点好印象是怎么的。原来如此,罗雁方才已经在心里说了周维方几句“坏话”,这会尴尬地不知道眼睛放哪里好。
周维方不知情,只是觉得罗鸿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说完了,没再补充点细节,给她递筷子:“吃吧,要凉了。”
罗雁接过说句谢谢,余光不知为何又往周维方身上飘一下,发现被哥哥逮住赶紧坐直坐正。
罗鸿只当没看见:毕竞事态如何发展,实非他能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