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坐下来喘口气,班长挪到她面前问:“罗雁,有件事求你。”
班长人挺好的,平时对罗雁又关照。
她道:“什么求不求的,能帮我肯定尽量帮。班长:“七一的红歌比赛,你做咱们班领唱成吗?”领唱?那得站在最前头。
罗雁的毕生愿望就是在这种活动里和人群融为一体,为难道:“我唱歌也不怎么好听。”
大合唱,谁听得出来一个人的声音。
班长实诚道:“你往那一站,咱班就加分了。”罗雁被很多男生夸过,但很少见这种只有欣赏不带任何杂念的眼神。她实在有点不好拒绝,说:“那我试试?”班长一拍桌子:“行,中午我们就排练起来。”这个比赛刚通知的,运管二班定的曲目是《我爱祖国的大草原》。罗雁不怎么会唱,课间的时候在角落里争分夺秒地练习。她实在羞于在众人面前展示歌喉,但是中午排练的时候又非唱不可,闭着眼索性豁出去了。
可其实混在人堆里,谁能听得清楚。
班长反正是没挑出什么错来,毕竞有问题的地方实在太多。他点名:“xxx,你都不在调上就小点声。xxx,你站直了,别跟流氓似的。还有xxx,只让你唱歌,没让你跳舞,哪来这么多小动作。”这一轮说完,下一轮又有新的毛病,一整天的休息时间没练出什么,大家嗓子就已经哑了。
罗雁唱得挺卖力,晚上回家路上跟周修和说话的时候提不起什么劲。周修和心疼道:“练习还是收着点,力气留着比赛用。”罗雁这人,分给她的任务从来都是认真完成。她道:“我就是今天带的水少,明天多喝水就好了。
学校就食堂供应热水,她一直怀疑大爷大妈们用炒菜的锅来烧水,觉得喝起来有股子怪味,因此每天只喝从家里带的。周修和当然知道,说:“食堂的热水你不是喝不惯。”罗雁跟他分享好消息:“我哥明天开业,以后可以去他那接水。”周修和现在每天路过店的位置都会看一眼,对装修进度了如指掌。他道:“明天不是周日吗?”
罗雁想起来件事,尴尬道:“我明天早上去找会芳,下午得来排练。”本来说好她上午找朋友,下午和他一起去市图的。周修和苦笑:“没事,我们班得练一整天。”他们班班长陈劲红,向来是不做则已,一做就要最好。罗雁的性格也是偏这类,但向来只对自己高要求,叮嘱一句:“那你要多喝水。”
周修和说好,两个人又聊些别的,快到丰收胡同才分开走。罗雁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找水喝,灌下去一大杯擦擦嘴,跟父母说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情。
刘银凤:“合唱比赛?这不得比一整天。”罗雁:“就大一参加,好像是二十七个班。”他们这届的录取学生还不到四位数。
刘银凤替她算:“一个班就当十分钟,也得半天。”罗雁:“还没通知几点开始,不过肯定是晚上,白天在大操场能把人晒中暑了。”
露天的好,刘银凤:“到时候我跟你爸去看热闹。”罗雁:“行,快到了我跟您说。”
话音刚落,罗鸿推开门到家,就着妹妹的尾音问:“说什么?”罗雁又重复一遍,看哥哥手上提两挂鞭,往后躲:“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她说这话是因为哥哥有“前科",有一年不知怎么的把炮炸在家里了,那天晚上他屁股比鞭炮屑都红。
妹妹一翻旧帐,罗鸿就理亏:“小心,我肯定小心。”罗雁丢下一句“希望吧",抱着脸盆就跑。罗鸿“气不过",嘟嘟囔囔:“待会我就放你床底下,吓死你。”大晚上的,说什么死不死。
刘银凤:“别再让我听见哈,讨点好彩头。”罗鸿把东西放下拍拍嘴巴子:“我错了。”知错就好,刘银凤下巴一抬:“你要的东西都在那了。”罗鸿本钱没多少,能省自然省,只要家里有的东西坚决不买。他看一眼道:“妈,我没要被子。”
刘银凤:“万一哪天睡午觉的时候冷呢?”这个天?罗鸿看一眼窗外:“我觉得吧,不太可能。”刘银凤:“让你拿你就拿。”
罗鸿当然得听话,第二天扛着这床被子出门。周维方大早上来帮他搬东西,问:“不是,你开业拿被子做什么?”父母已经去胡同口搭公交了,罗鸿大声说着“坏话”:“我妈觉得我会冷。”说完,脚被妹妹狠狠踩一脚,疼得他眦牙咧嘴的,不过这倒提醒了罗鸿一件事一一他正月里在妹妹的提醒下给发小送过一床被子。当时罗雁说:“他爸妈是不是没去他店里看过,一看就知道他被子不够厚。”
妹妹是爸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然觉得为人父母会为子女事事妥帖,殊不知家家户户的孩子多,样样顾不上才是常态。哪怕罗鸿,都未及她的细心能发现。
他道:“你哥我的命就一条,下脚轻点。”罗雁斜眼看他,不知怎么的对周维方抱歉。也就是她,才会想这么多。
周维方自己都没觉得被刺痛,说:“这看着跟给我那个差不多。”罗鸿:“都是我们老罗家的东西,当然一样。”他说着话把东西都捆到后座,周维方也是一样。两个人哼哧哼哧地骑着,罗雁游刃有余地跟在后面,到的时候一滴汗都没流。
罗鸿不能只有自己狼狈,搓两下妹妹的头发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