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溃烂不堪。
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就像生了脓的皮肤,外表看着只是有些红肿,但内里早已溃烂不堪。
“和我父亲结婚能带给她名利和金钱,所以她听从外祖父的安排嫁给了我父亲。”
当年江孟两家联姻,风头无两,谁都说是璧人一对,恩爱百年。孟其教是个研究者,当年研发成果一出在京中引起一片轰动,而这项专利为他博得名利和财富,但付出的代价就是几乎全年泡在实验室里。开始所有人都劝江青想开些,可后来,在无人劝说。直到谣言四起。
从记事起孟平洲就很少见到孟其教,而见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次数比这个父亲还要多上几次。
某一段时间,他甚至分不清谁才是自己的爸爸。但江青每次都拧着他的胳膊让他不准吐露半个字,不然就要不给晚饭。直到后来,孟其教被人从医院里抬回来,江青终于也难得守在家里。孟平洲很开心,父母终于有时间陪自己了。可没想到,江青和孟其教每天都在争吵,为了他,为了财产,为了离婚,为了另外一个第三者。
最后一次爆发争吵,江青被孟其教赶了出去。摔门而出时,江青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那样怨恨憎恶的眼神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所以被吓得愣怔在原地久久不敢云动弹。
后来家里拜访的人越来越多,他才渐渐知道父亲得了重病,时日不多了,而母亲却在这时候提出离婚,想要分走一半的财产,但不想要他。她要的是离异,而不是丧偶。
这样说出去好听些,不像她是个图钱的人。孟其教自然不同意,他要将钱财留给孟平洲,并且拜托好友送他去好学校。半夜他曾偷偷溜进他的房间,看见父亲面容枯槁,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直到他轻声叫他才转了转眼球,眼神慢慢聚焦到他的身上。瘦柴的手抬起,招呼他过去。
孟平洲趴在床边,听他的呼吸一声声急促又无力。听他费劲开口嘱咐他好好学习,继承他的事业,继续搞研发。“爸爸,为什么现在你还想着工作?”
“因为爸爸热爱自己的工作。”
“比爱我还要多吗?”
“不一样的,平洲。”
“那妈妈呢?她爱不爱我。”
“她当然…”还没说出的话被剧烈咳嗽打断。再后来。
“平洲,你记着你妈妈根本不爱你!"姑姑孟如烟穿着黑衣服紧紧攥着他的手,小声说道,“她只爱自己,爱钱,爱名利。”墓碑前的女人穿着黑裙,抬手洒下一杯酒。冷风吹过她的裙角,身形越发单薄消瘦,但她的脊梁挺直。孟平洲仰头喝了口酒,轻笑:“当年她为了生下我,故意买了药,买了酒,精心做了一桌子好菜。”
一个是江家千金,一个是国家研发创造者,这样的强强结合背后却也只是形式上的结合。
甚至连口口上都需要外力借助才能完成。
她不爱孟其教,真的不爱。
这句话江青说过太多次,孟平洲听烦了,也听腻了。哪有孩子不希望自己是父母爱情的结晶。
而不是利益操控下的产物。
刚开始他不能接受,甚至很长时间里不想听见关于江青的任何话题。直到有个小小的人出现在他的公寓里。
孟平洲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姜莱,谢谢你。”他走到玄关处停下,转身望过去,姜莱抱着胳膊站在小台阶上,见他看过来露出一丝微笑。
“我会帮你看着赵舟靖的。"他哑声开口。姜莱眨眨眼,正欲开口跟他解释自己和赵舟靖只是权益关系时,孟平洲已经推门出去。
客厅里重新恢复安静。
她搓了搓胳膊,没由来觉得有些冷,转身看到桌上的剩菜,索性穿了件外套将垃圾打包收拾好送到楼下垃圾桶。
换鞋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姜莱滑动接听,然后打开外放随手放在玄关柜上,弯腰去穿鞋子。手机里背景嘈杂,赵舟靖声音从里面传来:“新年快乐,姜莱。”而与此同时,她的手落在门锁上,微微用力下压。公寓门开了一条缝。
昏黄走廊里,男人长腿笔直,小臂上还搭着大衣,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微微仰起头时,喉结缓缓滑动。
听见声响,他蓦地转过头来。
明亮的光从门缝里钻出来,斜长一条延伸至他的脚边。孟平洲顿了顿。
鞋尖调转方向,朝着光的方向走去。
姜莱直起腰礼貌回复一句新年快乐,话音未落,下巴被一只手抬起。下一瞬,松木檀香的冷冷气息混着酒香气落在她的鼻尖,唇瓣附上一层冰冷的柔软,温凉。
眼前孟平洲的面容被无限放大。
黑漆漆的眼眸将她牢牢困在视线中,容不得半分逃离。赵舟靖还在询问她今晚如何度过的,是否有家人陪伴,姜莱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