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后记(完)
谢寒商的庖技不错,端上的菜肴精致各色,青瓜炒火腿片、云菇鲜肉、葱醋鸡、浇汁炙羊肉、酒酿蟹黄豆腐、清灼菜心。荤素皆有,样样色香味俱全。
三个男人吃得却如丧考她。
这几个男人也都对公主曾心怀仰慕,可惜后来公主择取佳婿,对他们一个都没考虑。
本来输给谢寒商很令人不服气,但是这顿饭吃得,他们简直沮丧极了。他们开始琢磨,一个男人连为心爱的女子洗手作羹汤都不肯学,还谈别的作甚?
叶阑真心请教:“定远侯,这烧饭的技艺我自愧不如,我家夫人也从未吃过我烧的饭菜,若有机会,还请定远侯指点一二。”谢寒商也就看叶阑稍微顺眼,颔首:“指点不敢,不过是照方抓药,有样学样,叶侍郎谬赞了。”
叶阑吃得很开怀。
时而品评两句,出口成章,又道:“我也要好生向定远侯学习,抓住夫人的食口才是。”
先抓住女人的胃,自然下一步就能抓住她的心。高招。妙招。叶侍郎豁然开朗。
白怜幽哼哼唧唧,不肯点评。
谢寒商瞥过他一眼,置之不理,为女儿弦之添饭菜:“弦之想吃什么?”弦之被她没良心的老父亲从被窝里摇起来之后,又为了两身花裙子,轻易答应了老父亲开出的条件,对爹爹的一切都十分捧场,她笑逐颜开,两颊像抹了腮红的小寿包:“爹爹做的都好吃!弦之都要,都要!”然后她的老父亲便浑然不知戏歹地与之一唱一和,将弦之最喜欢的小肉片都夹进了她的青花缠枝白瓷小碗里。
弦之大快朵颐,忘了说话。
谢寒商在身后轻轻拍她小屁股。
说词儿啊。
弦之的葡萄圆眼机灵地轻滚两圈:“娘亲最喜欢吃爹爹做的饭了,是么?”萧灵鹤吃着饭咽喉一噎,险些呛住,看着胆小鬼大的弦之,再看一眼一脸无辜的谢寒商,岂会猜不出这父女俩沉瀣一气,她没拆穿,当着外人给了谢寒商面子:“嗯。娘亲最喜欢你爹,还有你爹做的饭。”话都说到这程度了,小醋坛子还要吃醋那就不怪她事后清算。好在谢寒商没有再撺掇女儿,这餐饭在三个男人的如坐针毡之中平稳用完了。
他们连忙起身告辞。
萧灵鹤吩咐船家靠岸,送三位公子上去。
叶阑逃得最快。
卫绰紧随其后。
白怜幽落在后脚,眉峰凝聚,回眸望了一响,幽怨地说:“公主,我们青梅竹马,你从来没有像护着谢寒商这样对我好……”谢寒商轻挑长眉,心里有种淡淡的爽感。
哦,原来这位“年少有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竹马,也仅是纸老虎一囗
萧灵鹤想了想,说:“你乐天开朗,命途顺遂,诸事皆全,可能不太吸引我保护。”
白怜幽落了一个这样的评价,说不出心里是喜是悲,掩面而去。萧灵鹤转过身,对抱着女儿的谢寒商问:“我们也下船?”谢寒商应了一声,臂弯托着弦之,还能分一只手牵住公主殿下的玉手,相携漫步上京城最为繁华、人烟阜盛的街衢,沿河两岸都是成熟的街市,不如马行街之流共同经营一门生意,而是五花八门的,令人应接不暇。萧灵鹤其实无心闲逛,心思总在谢寒商身上。“商商。”
他的唇角轻勾。
不等萧灵鹤说话,他便心有灵犀地猜到了:“我以前是觉得不公平。”他是笑着说的:“瑞仙与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候,我在谢家落落无名。我怕鬼,怕生人,更怕我爹。”
萧灵鹤心里一紧,的确那时,上京诸贵公子,恐怕没有一人像他那般生存得暗无天日,也难怪他会对白怜幽心里有刺。正想宽慰两句,谢寒商却柔和一笑,抱着弦之转身,将掌心里公主的柔美轻拢慢捻地捏着,“可是我想,我若一生也通途坦荡,万般顺遂,又怎得公主殿下的恻隐与爱护呢?所以万事有失才有得,如果一定要如此才能让殿下属意于我,我觉得自己是得远大于失。如果让我与白怜幽交换人生,我宁死也不换。”萧灵鹤听得感动,口中嗔了一句:“当着孩子的面,你说什么疯话?把那个字给我咽回去。”
他眉眼松落,满含柔色,望着她不语,但对她所言似是都妥协、都听从。天色恍惚向暗,冥冥暮色沿长街洒落人间,长河里余晖泛滥,一半瑟瑟一半赭红,人影与树影皆沉入这如珍珠背光的一面的暗翳里,拉长,游动,犹如穿梭鱼群拂摆来回。
他们在一间客店里用了馄饨,姑且填饱了肚子,待要结账时,那位眼神尖锐的店家却是一眼认出了谢寒商,说不用结钱。萧灵鹤困惑之际,店家将毛巾搭在肩上,被生计压弯的脊背,却透着不屈之意:“小人的弟弟,是追随谢将军的龙骧军,他从战场回来,少了一只脚。但是他说,能追随将军驱逐胡虏,打得北人抬不起头,是他这辈子最光荣的一件事。将军还替我们家争取过伤兵的抚恤,这是恩德,小人哪能收您的钱。”萧灵鹤与谢寒商对视一眼,均未再推辞,但临走时,悄悄让弦之将钱留在了店家的桌上。
沿街复行数百步,期间弦之要下来走,于是便由她的父母各自牵一边,三人手拉着手在黄昏河边的树影底下漫步,直至天色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