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勉强认可的学生数千,皆是翘楚,孙儿谢若易更是能够独当一面为下任谢氏家主,可他从未教导过储君,还是女子,更是个小小年纪就已然风姿卓绝的女子。
“前路漫漫,夫子,小心脚下的路罢。”李炤炤算是认可他的说法,既然有人肯贡献自己,为她铺路,那何不抓紧眼前机会,摆脱眼下困境;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当初国师一言将她放在道观数年,她得以逃脱陈贵妃锉磨,却也终究不能自主,处处皆是樊笼。
只因她生而为女,又占了不该她占的命格,因此她是个不受耶娘期待降生的婴儿。
李炤炤打开手中的木盒,捻起一块雪白松软的糕子含进嘴里。
甜腻腻的,一点也不好吃。
----------------------------------------
奇怪,又难怪。
奇怪她总是神情木然,今日见她想笑不敢笑,一笑就浑身寒颤,便又觉得难怪。
姜平州带着满腹疑团到了宫墙侧门,下马收绳,有宦官接过他的马绳,将马牵走,又来几名宦官搜他身。
见无异样,便又放他入宫。
此时天已然微亮。
姜平州揉着惺忪的睡眼,满是疲倦得回了紫宸殿。
他已然十三四,又领了官职,却仍旧住在禁宫之内的紫宸殿侧殿,幼时还无碍,可现今这样大了就很不合规矩。
但这禁宫之内,乃至长安,乃至天下,只要陈贵妃高兴,便无事不合规矩。
那个疯女人。
姜平州无比恶意得想着。
但进了正殿,他又换上一副笑颜。
陈贵妃已经端坐在主台凤椅上,一下又一下得摇着羽扇。
这种样式的羽扇是时下正流行的。
没有皇后,她便是副后,于是她吃穿用度皆是最佳。
比方说她手里的羽扇,便是拔了进贡来的西南孔雀的毛,又镶嵌数颗不同样式的宝石,就是手柄都是由最好的师傅在银制细根上雕刻了百鸟朝凤的图案,可谓奢靡。
她与身旁穿着同样珠光宝气的锦袍贵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见姜平州进殿请安,神色一改疲倦,精神起来。
“拜见贵妃娘娘,韩国夫人。”姜平州向主台的两个女人行礼,香炉里燃着呛人的熏香,脂粉味更是熏得一夜未眠的他头重脚轻。
“吾儿免礼,一夜未归,是去了何处?”陈贵妃起身下了高台,目光爱怜得抚着他的头细细问道。
姜平州自去岁,个头就顶了天得长,如今贵妃抚他的头,他也只能低头由她这个慈母想如何就如何,但总不适应,于是他几不可见的移开脑袋,撒痴道:“娘娘,谢二郎即将出任朔方,我与他交好,自该去送送的。”
昨日谢若易才鬼鬼祟祟,今日拿他做筏子也不为过。
谁知贵妃却娇容怒变,语气也粗重起来了,“他去朔方,你就是这般不舍!”
好像说得不是谢若易,而是旁的什么。
“哎哟,娘娘,小孩子互相交好,一起到大的关系,如今一个要走了,另一个舍不得,那不是再正常不过,您瞧您,跟孩子置什么气。”韩国夫人也拿着把羽扇,掩唇笑着过来打圆场。
姜平州总觉得她眼神黏黏糊糊的,要多不正常有多不正常,他按下心中不适,也同陈贵妃说了好些好话,贵妃这才放他离开。
只是他仍旧觉得有道目光,不,两道目光,紧紧凝在他的背后,他直觉恶心,只能加快脚步离开这个不速之地。
待他一走,陈贵妃又沉下好不容易有了笑意的脸。
韩国夫人还准备劝她什么,她却摆摆手,“姐姐不用说了,这事,没得商量。”
她脸色阴沉,很是瘆人,韩国夫人见状也只能心道晦气,连忙告退了。
陈贵妃转头就将那把羽扇砸个稀碎,殿内侍奉的宦官宫娥,纷纷跪下。
她贴身的宦官,跪着挪到她脚边,劝道:“娘娘,何必管韩国夫人说什么,十二郎是娘娘的儿子,婚事自然越不过娘娘,再说了,十二郎还小呢。”
“哼,到底不是亲生的,吾将对庆阳,乃至对二娘的一片心都给了他,可他懂什么!养不熟的狼崽子,自他刚入宫,吾便看出来他心不在这了,可这才该是他的家!”陈贵妃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吐露出声。
宦官匍匐在她脚下,任一双绣鞋猛踢,也不敢吭声。
----------------------------------------
姜平州躺在榻上,跷着的脚一晃一晃的,愈想愈觉得恶心,他得想个万全之策,趁早离宫了。
自他进宫后,国公府就被封闭;只有耶娘五年一次的回都述职,才能清扫开放。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被豺狼虎豹吃的骨头都不剩,他自小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