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更是磨刀霍霍!
郝青麟这把太子握在手里的刀,刀锋已然对准了颖州。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干涩地说了句:“郝大人忠直可嘉。”声音沙哑得厉害。
然后,几乎是有些踉跄地站起身,连告辞的客套话都忘了说,裹紧大氅,脚步虚浮地离开了郝府。风雪更大了。
老侯爷坐在冰冷的马车里,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三皇子要利用回时对抗太子,太子则要借机除掉或彻底掌控回时。
无论哪边赢了,他沈家,他那个宝贝孙女沈嘉岁,还有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都将万劫不复!
不行!绝对不行!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撕裂了老侯爷心中的黑暗。
“去怡红院!”老侯爷对着车夫嘶哑地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儿。
京城最大的销金窟,怡红院。
管他外面风雪连天,这里依旧是暖香袭人,丝竹靡靡。
顶楼最奢华的雅间“怡红阁”里,炭火烧得旺,酒香混着脂粉香,熏得人头脑发晕。
几个带着满身酒气的老纨绔,正搂着娇媚的姑娘,划拳行令,好不快活。
门被推开,裹着一身寒气的老侯爷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喜气。
“哟!老沈!你这老东西可算来了!还以为你被关禁闭了呢!”一个胖得像弥勒佛的老头哈哈笑着,举起酒杯。
老侯爷一把扯下沾满雪的大氅,随手丢给旁边伺候的丫鬟,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
自己给自己斟了满满一大杯烈酒,仰脖就灌了下去!火辣辣的酒液滚过喉咙,烧得他脸色瞬间涨红。“关禁闭?哈哈!”老侯爷重重放下酒杯,发出一声畅快的大笑,“老子现在高兴还来不及!谁关得住老子?”
他环视一圈,脸上满是得意的红光,声音拔得更高:“你们几个老家伙,知道个屁!看看我沈家,看看我那个好孙女婿燕回时,知道他在颖州干了什么吗?杀魏王!夺南唐五城!那是开疆拓土,泼天的功劳!朝廷上吵翻了天又怎么样?太子派人去查又怎么样?老子告诉你们,那都是走个过场!等封赏下来,我沈家嘿嘿,那才叫真正的起势!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以后这京城里,谁还敢小看我永定侯府一眼?嗯?!”
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旁边老头的脸上。
他这番炫耀的言论,把几个老纨绔都震住了。
平日里沈老侯爷虽然也随和,但像今天这样得意忘形地谈论朝堂之事,还是头一遭。
“哎哟!老侯爷!高!实在是高!”
“沈家这是要出真龙了?燕县马前途无量啊!”
“恭喜老侯爷!贺喜老侯爷!以后可得提携提携老兄弟啊!”
短暂的愣怔后,恭维声谄媚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酒杯更是纷纷举到了老侯爷面前。
老侯爷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灌,脸色越来越红,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大笑着,拍着桌子,嘴里翻来覆去就是沈家要“起势”,燕回时如何“了不得”,声音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雅间里的丝竹声。
“喝!都给老子喝!今天高兴!不醉不归!”老侯爷又给自己满上,举起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微微有些打晃。
就在他仰头准备再次豪饮的瞬间一
他脸上的红光骤然褪去,高举酒杯的手猛地一僵,那双刚才还亮得吓人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瞳孔涣散,茫然地望向虚空。
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嗬…”声。
下一秒,在满屋子人惊愕的注视下,老侯爷像一截失去支撑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眶当!”沉重的身躯砸翻了面前摆满美酒佳肴的紫檀木大圆桌,杯盘碗盏碎裂的声音刺耳地炸响。“老…老侯爷?!”那个胖得像弥勒佛的老头离得最近,被溅了一身油污,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着手去探老侯爷的鼻息。
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死…死啦!”胖子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无人色,发出杀猪般的尖叫,“永定侯爷猝死了!”
“轰!”雅间里彻底炸开了锅!
尖叫、哭喊、桌椅碰撞、慌乱的脚步声混作一团。
刚才还推杯换盏的老纨绔们,此刻如同见了鬼,连滚带爬地往外逃,生怕沾染上半点晦气。怡红院的老鸨吓得魂飞魄散,尖声指挥着龟奴去报官……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乘着风雪,瞬间席卷了京城。
东宫,太子凌骏的书房内温暖如春。
他正批阅着奏章,指尖的朱砂笔悬在半空,听着心腹太监压低声音的禀报。
“永定侯府老侯爷,今夜在怡红院宴饮,席间饮酒过量,突发急症,当场猝死身亡。”
“啪嗒。”
那支朱砂御笔,从太子修长有力的指间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太子凌骏猛地抬起头,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
甚至还有一丝被彻底打乱计划的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