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请罪的话一直端坐的燕回时,霍然起身。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瞬间打断了曹梓岳所有酝酿好的言辞。
燕回时脸上的平静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他根本没看曹梓岳,锐利的目光越过前院攒动的人头,死死钉向北方颖州城的方向,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看!”他抬手,指向北方的夜空。
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语气惊住,下意识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颍州城方向的漆黑夜幕深处,不再是纯粹的黑暗。
一片巨大的暗红色光晕,正隐隐地浸染着天际线。
那红光并非晚霞,而是火光!
“烽火?”有人失声惊呼。
“颍州城出事了!”燕回时的声音斩钉截铁。
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动作快如闪电。
他一把打横抱起因为惊变而脸色微白的沈嘉岁。
“别怕。”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异常沉稳,“回房去,锁好门,安心待着。等我回来。”他抱着她大步流星穿过前院,走向内宅。短短几步路,却像是隔绝开了两个世界。
将她小心地安置在卧房内,他俯身,温热的大手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停留了一瞬,目光沉沉地望进她带着担忧的眼眸深处,“孩子和你,都要好好的。”
“你……”沈嘉岁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冰凉。
“放心。”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用力一握,随即果断抽身。
走出房门,燕回时脸上的最后一丝温情瞬间敛去,只剩下冷硬。
“燕家军何在?”
“在此!”整齐划一的应喝声从各处响起,一百名身着统一深灰劲装的精锐瞬间闪身而出,列队于前院中央。
他们是燕家最核心的力量,随主家流徙至此,始终隐于暗处。
“你们的唯一职责,”燕回时目光如刀,一字一句,重逾千斤,“护好县主府!护好县主!县主若损半根发丝,提头来见!”
“遵命!誓死护卫县主!”一百人齐声怒吼,声浪震得屋檐似乎都在轻颤。
他们迅速散开,如同滴水融入大海,无声无息地将整个县主府的区域牢牢拱卫起来。
“梓岳!”燕回时低喝。
“属下在!”曹梓岳脸上的红潮早已褪尽,只剩下凝重,瞬间将儿女情长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快步上前,站到燕回时身侧。
“披甲!备马!点兵!”燕回时命令简洁。
“是!”
铁甲碰撞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很快,燕回时一身乌沉沉的精铁战甲,手持他那柄长剑,宛如战神临世,大步走出。
曹梓岳也已披挂整齐,紧随其后。
府门外,并非空无一人。
火把熊熊燃烧,映照着一张张年轻而紧绷的脸庞。
一千名精壮汉子已列队。
他们大多穿着朴素的布衣,但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带着一股子被严格操练出来的剽悍气息。这是燕回时这几个月来,以流民青壮为主,悄悄操练出的新兵。
虽时日尚短,但纪律已显雏形。
燕回时翻身上马,战马感受到主人的杀意,不安地刨着蹄子。
他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千精兵,快速决断。
“新昌乃根基,县主安危系于此!张猛!”
“属下在!”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出列。
“率七百人留守!加固城防,协助常县令,护卫县主府!若新昌有失,唯你是问!”
“遵命!人在城在!”张猛抱拳,声如洪钟。
“其余三百人,上马!”燕回时声音陡然拔高,“随我驰援颍州!”
“是!”三百名骑术最好的汉子轰然应诺,动作麻利地翻身上马。
就在这时,燕回时猛地一挥手:“抬上来!”
后院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十几个健仆抬着七八个覆盖着油布的木箱,步履沉重地来到府门前空地。油布被猛地掀开。
火光下,箱内之物寒光爆射。
竞是一把把崭新的长刀!
刀身笔直,刃口在火光下流转着冰冷的幽蓝光泽,刀背厚实,刀柄缠着防滑的麻绳。
形制简洁,却透着一股斩金截铁的凶悍气息。
“精钢大刀!”曹梓岳离得最近,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呼。
他出身将门,一眼就认出这绝非朝廷制式军械!
其材质之精良,锻造之精良,远超他所见过的任何官军武器!
这需要何等财力与隐秘的渠道?
“人手一把!”燕回时沉声下令,不容置疑,“拿上!”
三百骑兵立刻下马,迅速而有序地领取长刀。
沉重的精钢大刀入手,冰冷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让这些新兵心头震撼,随即涌起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底气和杀意。
他们翻身上马,将长刀斜挂在马鞍旁,动作间已带上了凛冽的锋芒。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新昌县令常大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马背上翻下来,官帽都歪了,气喘吁吁地冲到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