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沉砚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一开始,沉禾玉就在算计着他。
先前的乖巧懂事不过是为了向他示弱,好放松他的警惕罢了。
她真正的目的无非是让他喝下那壶不知下了什么药的酒,然后让他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沉砚弗的确猜对了。
沉禾玉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目的。
过去关在沉府的那两年,沉禾玉时常会听见沉砚弗在喝得酩酊大醉后痛骂那些让他不快的人。那个时候的沉砚弗就像撕下了伪装已久的面具,像一头野兽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所以她在酒里下了能让人情绪失控的药粉,量不多,还能让人保持自己的理智。
不过谁能想到沉砚弗不仅挨个辱骂朝臣,还对皇帝一家三口出言不逊。
这。
哪里能怪得了她?
说起来在一定程度上她还是在帮助沉砚弗排解排解心中的不快,免得郁气堆积,反倒还伤了身子。她,到底还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不管沉砚弗现在有多么恨不得想教训沉禾玉,让对方尝尝敢算计他的后果,他也不得不先解决眼前的困境。
只见沉砚弗双膝一屈,径直跪在地上,朝许清蕴所在的方向重重叩首,姿态极为谦卑。
“臣酒后胡言乱语,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虽然他心里明白今日定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但认错的态度诚恳点,总是能平息点对方的怒气,好减轻处罚的力度。
只要他这条命还在,来日他在政事上做点好的功绩,总能将今日之事彻底掩盖下去。
可一旁的曹振看出了他的心思,阴阳怪气道:“胡言乱语,我看未必,都说酒后吐真言,沉大人方才说的应该是真心心话吧?”
“你!”沉砚弗气得瞪他一眼。
这该死的曹振,竟敢对他落井下石。
然而在场想对他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
曹振话音刚落,众人嘲讽的声音如潮水般此起彼伏。
“就是,我看沉大人方才说起话来比平日里还条理清晰,哪像个醉酒的人?”
“恐怕这些话早就在沉大人内心积攒许久,正好借着酒意一吐为快。”
“娘娘今日可千万别放过他,否则日后再有人同他一样打着醉酒的名义对您不敬怎么办?”“沉大人辱骂同僚,还对娘娘、陛下以及小公主大不敬,依臣看来,按律应当处死!”
就连陆惜姻也扯着许清蕴的袖子,一脸委屈道:“母后,他说我是个孽种。”
其实她心里并不委屈,原主是正正经经的婚生子,有名有份的,怎么会是孽种。
她内心更多的是对沉砚弗的愤怒。
这该死的毒父,不仅在身体上虐待沉禾玉,还在精神上荼毒她。
还什么女人不该和男人争权夺利,她看是这沉砚弗资质平庸,技忌那些比他优秀的女人罢了。否则他怎会用女戒那一套规训女人的封建糟粕来教养自己的女儿。
无非是觉得沉禾玉年纪小,他能以父母的身份压制、掌控着对方,从而获得在别的女人身上丧失的优越感。
当真是个恶心至极的贱人!
见女儿伤心,许清蕴连忙蹲下身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你才不是孽种,你是上天赐给母后最珍贵的宝贝。”
说罢,她朝跪在地上的沉砚弗投去一道冷冽刺骨的目光。
恰巧这时沈君逸来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刚和镇南王季翰结束了投壶游戏,想着来御花园找许清蕴,结果御花园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没几个。
好在有宫人告诉他,许清蕴带着大臣们来这西南角的凉亭观赏一株不可多得的独花兰,他这才往这边来可刚到这,他便远远地听见大臣们阴阳怪气的嘲讽声。
走近一瞧,礼部尚书沉砚弗正跪在地上,神情慌张又掺杂着些许的愤怒。
至于他心心念念的许清蕴则抱着陆惜姻,脸色阴沉得可怕。
“蕴儿?”
沈君逸试探地喊了许清蕴一声。
谁想许清蕴并未正眼瞧他,只是抱紧怀中的人儿,低垂着眸,语气淡淡道:“臣妾大逆不道,当初不该向陛下讨要羽林军,惹得朝臣不忿,君臣离心。”
听到这话,沈君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混账,凭你也敢置喙朕的事!”
他抬起脚狠狠地瑞向沉砚弗的心窝,力道之大,直接让沉砚弗当场吐了口鲜血,并晕了过去。见此一幕,沈君逸却还不解气。
他冷声吩咐道:“来人,传朕旨意,礼部尚书沉砚弗对皇后不敬,藐视皇室威严,即刻拉下去处死!”“等等!”
突然一道人影张开双臂挡在了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沉砚弗前面。
众人只见沉禾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沈君逸叩首道:“臣女自知父亲言行有失,冲撞了皇后娘娘和陛下,并让在场的诸位心生不愉,臣女在此先替父亲向各位赔个不是。”
话落,气氛顿时陷入沉默中。
人群之中,与沉禾玉关系最为亲密的郑怀岫率先走到她身边。
“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