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只摆了这一桌,赵嬷嬷入席后,很快便有杂役端着几道热菜上了桌。
公主身边的嬷嬷也不过是个奴仆,自然不会像正席上那么讲究先凉后热,她还得赶紧吃完去伺候主子呢。
杂役退了下去,但李闻溪呆着没动,满回廊那么多伺候的仆从,她单单找上自己,肯定不止是让自己带路那么简单。
果然,等厢房里再无旁人,赵嬷嬷飞快地凑到李闻溪身边,耳语道:“王爷恐怕早就知道,这个九公主是假的了。”
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盯着赵嬷嬷,怀疑对方在骗她。
怎么可能?世子爷与前朝公主的婚讯已经传得恐怕西北王与崇王的地盘上都家喻户晓了,你现在说纪无涯早就知道那是个冒牌货,还会牺牲自己的儿子?
万一哪天爆雷,中山王府的形象将受到极大的挑战,届时是福是祸,有眼睛的都知道。
百害而无一利的事,纪无涯那老狐狸会做?
“殿下,老奴岂会诳你,殿下可曾记得,您六岁初入宫时,得过一场大病,险些救不过来?”这事李闻溪有些印象,她就是那时候穿过来的,准确的说,真正的九公主,早在当时便香消玉殒了,她只不过是个顶着真壳子的冒牌货。
她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您当时是吃了不能吃的东西,得了严重的疹症。”
哦,原来那倒霉的小姑娘是因为严重过敏而亡啊。
“当时您吃的东西,就是鲜荔枝!”
李闻溪笑着摇了摇头,她原还怕万一以后再碰上过敏源,恐怕小命要难保,但一听说是鲜荔枝,那没事了。
这玩意放在现代,某个水果生产大省十块钱三斤,但是回到交通落后的古代,别说她一个九品芝麻官,就是林家那样的满门高官,恐怕也不能想吃就能吃到。
等等!
原来如此!
李闻溪想起九公主刚刚现身后不久,外面的一则传闻。
传闻中山王对这位前朝公主十分看重,极其礼遇。在王府资金紧张的情况下,不惜靡费军资,千里迢迢运回了一箱鲜荔枝。
当时大家还暗暗骂过万恶的有钱人,现在回想起来,纪无涯果然真是个老狐狸,那么早就开始试探这公主的底细了。
赵嬷嬷见李闻溪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有些急了:“中山王没说要取消婚约,却又悄悄派人在寻公主的线索,您可一定要小心啊!”
望着眼前的老妇人眉眼间难掩的关切之情,李闻溪心底久违地泛起一丝暖意,其实赵嬷嬷完全没有必要来提醒自己,可她却来了。
她相信赵嬷嬷是出于真心的,不然这冰冷的人世间还真让人绝望。
“嬷嬷也要保重啊!”
纪凌云将赵嬷嬷接回九公主身边,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九公主,更重要的,自然是让她分辨一下九公主的真伪。
她当时一口咬定这公主是真的,现在被查出来了,以纪凌云的性子,又岂会放过她?
“老奴这辈子,该享的福都享了,该受的罪也受了,现在又能有幸再遇公主,老奴做错过一次,这次不能再错,那便豁出去了,无论后果如何,老奴都认命。”
赵嬷嬷没再说话,坐回了小桌前,开始认真吃饭。
李闻溪也十分配合地离开,回到她原来的位置。
此时宴席之上,已经酒过三巡,中山王再次举杯:“本王此次能与众位举子共赴鹿鸣宴,亦是幸甚,值此良辰美景之时,众位才子便以饮宴为题,作诗一首,如何?”
众人自然纷纷应是,杂役呈上文房四宝,有人沉吟片刻,便挥毫泼墨,有人端着酒杯,手在微微发抖,迟迟不肯提笔。
区区一首诗,只要读过几本书,都能写出来,写得好与不好则在其次。
很快已经有人交上了自己的诗作,落后的人感觉到了压力,也匆匆写就呈上交差。
纪无涯接过,一一看完,然后递给了纪凌云,笑眯眯地望着他道:“云儿且看看,选出你认为写得最好的三首来,本王重重有赏。”
纪凌云接过那一叠纸的样子,活像接下了几块沉重的板砖,他可一点也笑不出来。
李闻溪在暗处盯着他,没有什么比看着仇人吃瘪更开心的事了,同时她也想看看,这二十几个天之骄子里,有多少个装成珍珠的鱼目。
纪凌云颤颤巍巍地看了又看,最终才小心翼翼地挑出三份来,递给亲爹过目。
“蒋凡,岳绍玮,李擎。”纪无涯念着他们的名字,很快便有三名举子站起来应是。
这三人,年纪不小,三十往上,最大的一个连头发都斑白了。
“你三人都考了第几名啊?”纪无涯显得兴致很高。
“学生蒋凡,不才十六名。”
“学生李擎,第二十名。”
“学生岳绍玮,惭愧,居了末位。”
本次中举人数,一共二十二个。
“你三人可是十分会作诗?于策论一道上呢?”
“学生鲁钝。”
“诶”口说无凭,咱们还是笔下见真章。”
三人退回到座位上,纪无涯又出了道策论的题,让众人再做。
好好的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