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夹杂着冰块的冷水泼在槐睿脸上,将这位原本前途无量的金部郎中再一次折磨醒来。
“嗬,嗬...”
槐睿喷出鼻子里的冰水,艰难呼吸着,
手腕脚腕被沉重的钢铁镣铐束缚,
身上伤痕不断流着血,传来阵阵刺痛,
浑浑噩噩的大脑勉强回忆起了之前的经历。
这里是镇抚司地牢,
他被那个龙头怪人打晕,紧接着就被带到镇抚司大狱严加看管。
镇抚司很快就在宅邸里找齐了证据,加上槐老夫人颠三倒四的证词,足以判断出槐睿在这起异变中扮演的角色。
金部郎中的身份与特权,在大狱里彻底失效,
他被喂食蛊虫,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接受刑讯,将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那个戴着龙头、拿走了青黑石像的怪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事已至此,槐睿再也没有成功脱罪、恢复官身的希望,只求速死,免受刑讯折磨。
“不是这个。”
面无表情、脸色蜡黄如同死人一般的镇抚司刑狱官,坐在桌子后面
用那好似指甲刮擦玻璃一般的沙哑声线,平静问道:“你说,你的那个青黑石像,以及用石像制作僬侥人标本的办法,
是五年前在剑南道曲州遇到的一个方士教给你的?”
槐睿说道:“是。我和他在曲州的金河桥头相遇,花钱让他给我卜一卦,看看未来仕途。他便将石像交给我,并给我讲了制作僬侥人标本的办法。我本来觉得这个方法太过邪性,想丢掉石像,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丢,事后也再没见过那个方士。”
“...”
刑狱官冷漠地凝视了他良久,啪的一声,从身旁凳子上,拿出一大叠卷宗拍在桌上,“五年前,也就是先和二年,你在长安户部担任书令史一职。一整年时间里都没有离开长安城五十里范围内。
先和二年的前后几年时间里,你最远只去过洛阳,
一切通行历史,都在各地关口有文字记录。
你这辈子就从没有到过曲州。”
“什么?”
槐睿惊愕万分,“怎么会,我记得很清楚...”
刑狱官冷漠道:“曲州属戎州都督府,治朱提县。你作为长安城户部书令史,有什么理由前往哪里?”
“但是...”
槐睿抱住自己的脑袋,慌乱道:“我记得的,金河桥是座石桥,桥两侧的护栏上面有一只只石狮子,叼着球或者踩着球。
金河桥头有家悦来酒楼,酒楼的酒旗是深红色的。
那个方士就在酒旗前面摆着算命摊...”
槐睿抱着脑袋苦苦回忆,越是回忆,他的脸色就越发苍白——他确实记不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去的曲州,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去。
刑狱官抱着卷宗默默站起,离开密室,经过阴冷走廊,来到另一处房间。
镇抚司的指挥使蔺洪波坐在桌子后面,专心读着手下提交的现场报告与分析,头也不抬地问道,“他怎么说。”
“被龙头者打晕并抢走青黑石像的记忆是真实的。与方士见面的记忆是虚假的。可能是用异化物或者别的方式,灌注的伪造记忆。”
脸色蜡黄的刑狱官,从卷宗当中抽出几十张画像,将其放在桌上,“这是槐睿被植入蛊虫、失去意识后,画下的人物画像。
分别是他带着尸鬼异类吞噬掉的长安城乞丐;
那四名接受委托的听雨境修士;
龙头者;
以及他记忆里的方士。”
这些画像也不知如何画成的,全部栩栩如生。
蔺洪波扫了一眼,说道:“把乞丐画像秘密带去给长安城乞头看,让他辨别一下真伪。
至于剩下三名还活着的听雨境修士,秘密发布悬赏,并联系鬼市里的寇知安,让他帮我们找找线索。”
“那龙头者呢。”
刑狱官问道:“要追查下去么。”
“嗯。他带走了那个青黑石像。也挂上一万贯的悬赏吧,标记为疑似听雨境高阶修士。”
蔺洪波点了点头,看向最后一张方士画像,沉吟不语。
那是,君迁子的画像。
————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以龙头怪人身份,荣登镇抚司通缉榜的李昂,回家以后就一直在默默等待消息,观察镇抚司对这件事情的处理。
事情走向也确实像他想的那样,镇抚司把金部槐郎中宅邸的坍塌,说成是年久失修,自行坍毁。
槐睿本人被不幸砸死,他母亲和府上的下人仆役们,则还活着。
“看来镇抚司也查清了槐睿本人与异变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