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清晨。
进入十一月份的长安城天空阴沉沉的,冷风呼啸,柳絮飘飞。
街道上依然奔走着无数为生计的百姓,行色匆匆,不少人从百货阁出来,脸上布满愁容,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今天居然没有菜卖?
大家奔走相告,冲向西市,往日人满为患的菜市口变得有些冷清,熟悉的卖菜农户一个不见,地上一些枯黄、腐烂的菜叶被冷风卷起,满地翻滚,透着几分冷清,凄凉。
这一幕,大家的心也跟着凉了。
没有菜,这日子怎么过?
同样心中发凉的还有百货阁总管,闻讯匆匆赶到后院,看着一辆辆空车返回,心中咯噔一下,冲上去问道:“怎么回事,菜呢?”
一名负责采购的管事赶紧上来:“总管,我等按照以往习惯去城外农户家收购,那些刁民不知道发什么疯,都不卖,问其缘由也不说。”
“不是跟不少庄户签有供货契约吗?”总管几乎咆孝着问道。
采购管事感受到无数唾沫飞溅在脸上,但不敢擦拭,赶紧解释道:“回总管,那些庄户宁可赔偿也不卖,赔偿款也当场上交。”
“混蛋,该死的刁民,那赔偿款能有几个?没有菜百货阁卖什么?刚开业两天就断货,信誉何在,以后还怎么经营。”总管怒不可遏,想到后果眼睛都红了。
“要不,咱们也学学汉王,当初咱们不给汉王供货,汉王不是派人上门讨要吗?咱们也派人上去,把庄户家的菜全部拔掉,拉回来。”
总管恨不能给对方一个大耳光,汉王能这么干,自己能吗?自己什么身份,什么权势心里没点逼数?
何况当初和庄户签订的供货契约只是一贯罚金,不过,一贯对于庄户来说已经是顶天的巨款,怎么拿得出来?想到这儿总管预感到不对劲了,沉声说道:“这背后肯定有问题,安排人去查清楚。”
“那菜怎么办?”
总管奋起一脚将对方踹翻,指着对方喝骂道:“你刚才不是很有主意吗?但这是怎么不能直接出头,找人去弄,给你两个时辰,看不到菜你就不用活了。”
采购管事脸色大变,但不敢多说,匆匆离开。
出了百货阁后院,采购管事找到棒子会,一群在河运上卖苦力讨生活的人,原本三五相熟的人合干,被其他势力欺负狠了,大家联合起来,成立一个帮会,因为卖苦力时大棒子不离身,挑挑,抬抬,很是方便,便以此命令。
一群苦哈哈,没文化的人,还能指望想个雅称?
等势力壮大后,领头的人发现收敲诈勒索来钱更快,渐渐失去本分,心开始变脏,带着一帮人无恶不作,都是社会底层挣扎的存在,干架不惜命,力气大,倒也闯下一番名气。
只需一百贯银子,棒子会一名头目带着几十人,就拿着签订的契约出城。
头目是个拼命三郎般莽夫,打架敢玩命,够狠,学过一些武艺,三棒之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绝色,因为姓刘,混了个绰号——刘三棒。
刘三棒带着人直奔第一家庄户而去,这户人家生有四个儿子,个个身强力壮,都是庄稼好手,家里相对其他人富有一些,加上前段时间在秦家庄干活,攒了些银子建了个院子,开荒种了一大片菜。
四个儿子都去秦家庄工业城干活了,家里只有老汉一人,当年也是上过战场的狠人,可惜断了一条腿,行动不太方便,正坐在大门口的树下纳凉,想到之前吃了上顿没下顿,再想想现在的生活,很是满足。
老汉媳妇也是个老实人,坐在旁边的石头山纳鞋底,一边说道:“当家的,隔壁村张媒婆昨儿个过来说亲,女方是罗家庄的,贤惠,本分,听说屁股大,好生养,大郎翻年就二十三,不能再拖。”
“急什么,咱们跟着汉王讨生活,日子越来越好,不像以前了,大郎昨天不是说拿了个什么贡献奖,年终会有一笔赏银,最少五贯,咱们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有了这笔银子,十里八乡媒婆能将咱们家门槛踏破,慢慢挑,不急。”
“多亏了汉王,那是咱们老百姓的活菩萨,大恩人,咱们家的菜说什么也得留给汉王,不能没了良心。”
“说的什么混账话,老子还能没良心不成?何况汉王给的价不低,而且还帮我们赔偿违约罚金,这是天大的恩情,老子没读过书,但也懂得感恩。”
“知道就好,不跟你说了,我得进去给汉王上柱香,保佑汉王长生。”
“去吧,记得把汉王长生牌擦干净,仔细着点,别毁了。”老汉叮嘱一句,哼起了小调,心情美滋滋,看到一帮人冲过来也没在意,反而好心问道:“几位打哪儿来,可是找人?这儿我熟,说说,你们找谁?”
“周老汉是你吧?”
“没错,是我。”老汉察觉到来者不善,顿时警觉。
来的正是刘三棒,掏出契约说道:“你与百货阁签订供货契约,而今违约不供货,这事得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