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年会进行到节目表演一项,郁桃得空出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阵铃声。
郁桃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接起电话。
“喂,小桃啊。”
是祝姨,她好心地说:“那个大提琴,我又看了几遍,修是能修,不过断过的地方大概会留印,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要不你试试找别的技术更好的师傅…”
郁桃的眼眶忽地红了,她声音微哑:“没事的,祝姨,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也算了。”
回不到以前了。
傍晚时分,橙黄色的落日余晖铺洒在楼宇之间,天边偶尔掠过几只飞鸟,在她的眼眸里留下寂寥的,蒙上一层噪点的剪影。
电话挂断。
郁桃收拾了一下情绪,回到宴会厅。
许季屿戴着耳麦,看到她从侧门进来,摘掉一边的耳麦:“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去休息间?”
郁桃揉了揉眉心:“没事。”
偌大的宴会厅里,灯光有些晃眼。节目表演环节结束后,晚宴开场,清脆的碰杯声交迭响起,一片说笑。
郁桃和摄像老师确认了一遍接下来要拍摄的内容和机位,靠在墙边休息。
她抬起眼眸,看着不远处的侧影。
路砚迟身旁站着一个穿着清冷冷的长裙的女人,脖颈修长,气质清雅,像是停在水波边的白鹭。
女人和人谈笑,偶尔低眸笑笑,再和一旁的路砚迟说上两句话。
郁桃别开视线。
她无心去猜测他们的关系。
毕竟早就和她没关系了。
她正发着呆,忽然有一道玻璃破碎的脆响撞进耳朵里,郁桃回过神,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就在她手边的一桌。
酒瓶碎在瓷砖地上,玻璃碎片和酒水洒了一地。是旁边满脸酡红的男人的手笔,估计是手滑没拿住瓶子。
“服务员,服务员呢?”
男人大声嚷嚷起来。
场地很大,现场放着音乐,服务生一时半会儿没听到。男人皱皱眉头,目光钉在靠着墙的郁桃身上:“服务员,不赶紧过来?”
郁桃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工作牌,刚要上前解释,男人却不耐烦地微瞪她一眼:“磨蹭什么啊,不赶紧收拾吗?”
“…”
郁桃无语。
跟这样一个醉鬼死缠烂打,大概只会被胡搅蛮缠。郁桃无奈跟男人边上的人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服务员,我可以帮忙找…”
那人压根没仔细听,正眼看都没看她,只是随口打断:“那你收拾一下不行吗?等会儿有人踩到摔跤了怎么办?”
郁桃叹了口气,只好先弯腰,把稍微完整点的瓶颈部分捡起来。
醉醺醺的男人轻嗤了声,嘀咕道:“有工夫在这跟老子扯,你早点捡不就好了,娘们就是话多。”
郁桃没说话。
那男人没注意,直接一脚踩进地上的泼洒的酒水里,要不是郁桃躲得快,差点而要被溅了一脸。
郁桃忍无可忍:“你…”
忽然有道阴影笼下来,从交错的影子里看,像是给了她一个拥抱。
再然后,眼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戴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平安扣手绳。
郁桃仰起头,涌进眼眸里的灯光太亮,勾勒着他的眉眼,好像有捧春光穿过冬夜,落在她的眼前。
路砚迟单膝抵着地,去拿她手里的玻璃瓶。
郁桃没动。
就这么暗自较劲。
“少逞强。”
路砚迟没看她。
郁桃抿唇,卸了力,声音干干涩涩的:“谢谢。”
路砚迟抬眸看她。
郁桃穿着宽松的棉服,下巴埋在针织毛衣的高领里,头发扎成低马尾。她别开视线,纤长的眼睫垂着。
“怎么不收拾了 ?”
男人的手搭在椅背上,本来正和同桌的人吹牛皮呢,一转头看见“服务生”没在动,没好气地开口。
路砚迟侧过头,撩着眼帘,眼里没什么情绪,要笑不笑地反问了句:“我收拾?”
男人挤挤眼睛,等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之后,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路…”
他赶忙起身,倒了杯酒,再满脸笑容地递过来:“我敬您一杯。”
路砚迟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挡开他递过来的酒杯,慢条斯理地说:“那哪能呢,应该是我敬您一杯,我还得给您扫地呢。”
男人尴尬地笑了两声:“路总真会开玩笑。”
郁桃站在边上。
路砚迟换了身挺括的西装,腰窄腿长,袖扣领带夹一个不落。眉目微敛,正儿八经豪门继承人的矜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