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鬼故事哦,这可是今天那只咒灵诞生的前情提要呢。”
他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然后满面严肃地接着说:“它之所以有那么多双眼睛,正是因为听过这则流言的学生们在臆想里赋予了它这一特征、并对此感到恐惧。那些假想咒灵就是这么来的。”
原来如此,这是在给我上课啊。
——但是有必要把流言讲得那么详细吗?而且根本不需要用这种营造氛围专用的幽幽的语调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我还是勉强忍住了质疑的冲动,沉默地继续听着。
“……流言越传越过分。有人说,那东西在盯上猎物后不会冒然靠近,而是躲藏在角落阴影里,抻长了脖子、将一颗头颅凑过去仔细观察,如果对方有所察觉地回过头来,那细长的脖颈便会如弹簧一般迅速收回……”
我垂下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开了一个四方孔洞的杯盖,食指不停地敲击着杯壁,企图借此分散注意力。然而那道压低的声音却始终如影随形,像是开了立体环绕音似的。
“某天,二年级的某君因为打扫教室时不小心睡着,而在学校里留到了七点。空无一人的学校里,灯自然也是全关上的。不幸的是,他从地上爬起来摸黑去开灯时,发现电路似乎发生了故障……”
……这种场景,光是想象一下都足以令我窒息了。然而那声音还在继续:
“尝试数次无果后,某君终于放弃了开灯。正巧此时月亮从云后出来了,他看着室内被照亮,便打算趁着月光离开。在转身之前,某君忽然发现,有一样东西从讲桌下面伸了出来。那东西直延展到了他的背后,形状细长、很像抻长了的脖子……”
“他缓缓地转过头,就看见……”
正说到紧要关头,他的声音却忽然一顿,引得我心情愈发紧绷起来。紧接着——
“——哈!”
“唔哇!”
被这突然在耳后炸响的短促喊声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我整个人猛地一颤,手里握着的热饮从开孔里洒出来几滴,不过还好,没有洒到车座跟衣服上,只溅到了手背。
有点烫。
不过我暂时顾不上管它,因为罪魁祸首的笑声实在太嚣张了。
“你干什么啊!?”
我谴责地瞪向五条悟,忍不住有点生气。
“哈哈哈哈——”
他笑得东倒西歪,雪色的发丝有一部分散落在座背上,被压得变了形。
“抱歉抱歉、之前的内容都是我临时编的,我就是想吓你一下而已……噗哈哈雪见害怕的样子真的好有趣哦!哈哈哈……嘶——”
五条悟毫无诚意地致歉说。甚至还在道歉中途笑岔了气,捂着肚子喊起痛来。
“……你是男子初中生吗?”
我无语地撇开头。
难怪伊地知在开头时就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敢情是因为这家伙在乱扯。还想要认真听他“讲课”的我真是蠢到家了……
哦,我好像确实是蠢“到家”了。
我看向满脸习惯就好的伊地知:“请在前面停一下,我家就在附近。”
“好的。”
我看了一眼斜靠在车座上的五条悟,满脸冷漠地冲他告别:“那就再见了,男子初中生五条。”
“才不是呢——”
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后,我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回到家后,我先是把等在玄关处的雷雨从头到尾呼噜了个遍,随后便面色如常地换鞋、脱外套、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开始准备做晚餐。
由于回来时被冷风吹了一路,我的手有些被冻僵了,等到挽起袖子清洗蔬菜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还有被烫到这回事。
溅在右手背上的热可可已经凝固,连成一大片棕褐色,摸上去黏糊糊的,我用力搓了好几下,直到皮肤都被搓红了才洗干净。我没太在意,只是埋头专心做饭。
待我将一切收拾妥当、无所事事地躺进被窝里时,它却突兀地疼了起来。
说实话,这只是片最轻微不过的烫伤。而且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现在的我即使是把手举到灯下,也绝对没法看出任何痕迹。
然而,就是这样一道丝毫不值得驻足的伤口,此刻竟然痛得令我难以忍受。
我不得不几次三番地起身去用冷水冲洗。冬季晚上的凉水太冰,冲久了手会冻得发疼,但拿开后不一会儿,被烫到的地方又会疼起来,毫无办法的我只好不停地跑来跑去。
大概是看得眼晕,雷雨干脆也原地转着圈追起自己的尾巴来。
如此反复了四五回,我烦不胜烦地甩甩手,索性也不再管、任由它自己去疼,扯起被子一蒙头,少见地早睡了。
翌日起来,手已大好了,健康的好像昨晚自己是在发神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