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部随军携带的木料只够搭建营帐所需,黑平山上也并无树木可供砍伐。
阮凭只能依照地势就地挖掘壕沟,构筑最简单的防线。
即便如此,胡军各部将士依旧在奋力阻止阮凭部,只是无一成功。
因为刘季部的大半将士还在纵马冲杀!
“樊哙!”余光瞥见东南方向来敌,刘季大喝:“汝率三百袍泽转进东南,给本将打退来犯之敌!”“灌婴,汝率三百骑士转向西北山上,给本将盯紧了那劳什子左贤王。”
“余部跟紧本将,继续冲锋!”
越是在敌众我寡、局势危急之际,刘季越不会后退半步,而是亲自顶在大军最前方,一次又一次的向胡军发起冲锋!
反观此时的冒顿却是不急了。
驻马于山下,冒顿尽可能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沉声喝令:“五十岁以上族人出列,整为一军,号曰鹰击‖”
一名名须发斑白的胡人闻言轻叹,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只是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全部交给自己的孩子或同族青壮,一些人甚至脱下了自己的皮甲,将皮甲连同主战战马一并交给了自己的孩子!
久经沙场的他们不止一次目睹过鹰击军的成立和消亡。
他们很清楚,这一去,有去无回!
但,无所谓了。
胡国很多部落都有一个相似的传统,那就是在粮草不济、局势不利之际,让族中老人“自愿’离开祖地、走向草原深处,将肉身饲与长生天的使者,以此寻求魂归天堂。
而今日,便是他们“自愿’赴死之际,那些秦军骑士便是来啃噬他们血肉的苍鹰。
所谓鹰击军,并非是如苍鹰一般攻击敌军的精锐部队,而是吸引苍鹰来攻的衰老之旅!
胡军之中不由得覆上了一层肃穆之色。
一支由一万三千余名须发斑白的老人组成的鹰击军也在胡军阵前迅速成型。
冒顿再喝:“宝勒尔、成格勒二部无须他顾,全力冲击敌军战阵!”
“鹰击军听令!”
“本单于就在此地看着汝等!撑犁就在天堂看着汝等!”
“凡于此战战死者,皆会被天使接引登上撑犁的天堂!”
“若能于此战斩杀一名秦军,其子可得羊十头!粟十石!”
“不惜一切代价,冲击穿凿敌先锋将军部!”
一万三千余老兵齐声咆哮:“为了撑犁,杀!!!”
他们确实是年过半百的衰老之旅。
但能在经历一场又一场战争后存活至今的他们,却绝非弱旅!
他们已经活到头了,但若是能为家人赚十头羊,也算是死的更有价值了些!
见万余名须发斑白的老者冲锋而来,刘季大喝:“取铲形箭!”
“给本将射死这群老不死的!”
“蹦~~
弓弦声炸响,一片箭雨向着鹰击军飙射而去。
冲锋在最前方的几名六旬老兵不约而同的以左臂箍住马身,以左腿勾住马腹,而后猛的向右侧滑至马腹之下,又以右手右腿怀抱住战马,便如一只只抱树的猴子一样藏身于马腹之下。
更后方数十名五旬老兵或是趴在马背上,亦或是跳至马侧与马同奔,各出奇招减少着自己的受击面积、避开了箭矢最为密集的区域。
仍有胡军老兵中箭落马,更有不少胡军老兵明明没有中箭,却因身体大不如前、抱不紧马而坠落至地。但无论是濒死的老兵还是尚存的老兵,眼中却都没有对死亡的畏惧,只是在即将与刘季部正面冲撞之前突然裂开阵型,避开了刘季的位置,向刘季部两侧包抄而去!
刘季“嘿’了一声,当即喝令:“军阵外扩,穿凿而过!”
“敌军虽老,但也算军功!”
刘季身后骑士当即拉开了相互之间的距离,以更加敦实的锥形阵撞向面前胡军,将手中长枪毫不留情的刺向面前老者!
饶是鹰击军的经验更加老道,但迎接他们的依旧是别无二致的屠杀!
然而远处冒顿的目光却没有因为鹰击军的大规模战死而动容,只是盯着刘季身后几名骑士的手,计算着刘季部所用箭矢的数量。
正如胡军老兵们所想那般,冒顿从未期待他们如经验充沛的苍鹰般抓碎刘季部的防线,冒顿只是希望鹰击军能尽可能多的消耗刘季部的箭矢!
见两军对向冲锋而过,冒顿当即大喝:“鹰击军转向。”
“回身冲杀!”
残存的一万一千余鹰击军毫不犹豫的就地转向,继续向刘季部发起冲锋。
刘季也没试图再去冲击狼头白纛,而是十分配合的拨马转向,再次向残存的鹰击军发起冲锋。胡军与秦军之间达成了默契。
只要胡军不强攻阮凭部,刘季就只攻胡军的炮灰军。
一个回合,两个回合,三个回合……
八个回合的对向冲锋之后,鹰击军的一万三千老兵已仅剩五千余人!
但冒顿脸上的笑容却愈发鲜明。
因为刘季部也付出了三百四十余人的生命为代价。
更重要的是,若是冒顿的估算不错,刘季部的箭矢已经快用完了!
当刘季部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