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下最为恐怖的战争巨兽再次睁开了血色的瞳孔。
故六国遗民、豪强、商贾和所有不安于现状的野心家们贡献出的粮食顺着一条条毛细血管汇入大动脉中,又顺着驰道和大河奔东北,汇聚于辽西长城最北端的犬泽县(今敖汉旗)。
略作整顿之后,便又随着大秦的铁骑一同奔出长城,凿向东北!
而在犬泽县东北方向一千里外,鲜血却已染红了雪原!
“长生天的骄子们,为单于死战!”
“密仁扎木勒哈(火神)在上,为您的孩子们降下祝福吧,白纳查(山神)在上,助您的孩子们赶走那些入侵净土的敌人!”
“敌已现疲,突进厮杀!”
雪在飘,血在飙!
鲜血浸润了白雪,白雪又覆盖了鲜血。
本该纯洁神圣的通古斯王庭却在被胡国马蹄践踏。
一名名通古斯将士毫无防备的被胡国士卒砍断脖颈,坠落于地,又被白雪掩盖了属于他的一切。东胡王达赉头戴金鸟盘山冠,身穿虎皮裘,颈挂金丝坠翠石项链,手持纯金啄,端坐于胡马之上,遥遥望着自西南方向杀奔而来的骑士,目眦欲裂!
“怎会如此!”达赉不敢置信的失声怒吼:“区区胡国,不过只是孱弱无力的小国而已。”“纵是面对孤的屡次羞辱都尽皆隐忍,要宝马给宝马,要女人给女人。”
“怎敢来犯我通古斯!!!”
商朝鼎盛之际,通古斯便已悄然立足于北方密林之间,吸引着一个又一个小部落进入通古斯这个大联盟周朝立国之际,通古斯已是北方山林之间真正的霸主,与周朝比邻而居、偶有往来,通古斯麾下多个部落还曾向周朝朝贡来换取贸易的机会。
通古斯是高傲的。
通古斯需要向强盛的商朝俯首,却也目睹了商朝的消亡,通古斯麾下部落需要向周天子朝贡来换取贸易的机会,通古斯却又看着周朝消亡。
至于草原诸部?通古斯更是从未看在眼里,而是将那里视作流放之地,只有没资格继续留在金阿林山脉繁衍生息的失败者才会奔赴草原求活。
通古斯就如一头离群索居的东北虎般盘踞在天下东北之极的山巅上,静静的俯瞰着四面八方风起云涌,即便通古斯偶有一时不利,却唯独通古斯得享国祚千年!
如今通古斯又一次见证了一个新的中原王朝诞生,便默默的退回山林之间休养生息,欲要在秦朝衰败之际再探出尖牙利齿去吞噬秦朝的血肉。
却未曾想,一只通古斯根本不曾放在眼里的小老鼠却突然窜进了通古斯的家门张牙舞爪,通古斯想要站起来驱赶老鼠,却悚然惊觉他的双腿已经腐朽,他的臂膀已经干瘪,他竞然只能看着这只老鼠啃噬他的血肉却无能为力!
达赉怎能不惊,又怎能不气!
一匹驯鹿顶着长达半丈(1.15米)、有着二十余根枝叉的硕大鹿角抵近达赉身侧。
驯鹿背上,通古斯大萨满门丘卡双眼眺望远方,声音沉稳又温和:“王在愤怒。”
达赉手指西南方向那好像源源不断一般奔涌而来的匈奴骑士怒声厉喝:“孤怎能不愤怒!”“不过只是一群达乌尔(非达斡尔、讨语儿,而是特指草原黄鼠)而已!”
“他们怎敢来犯我通古斯?”
“怎么敢!!!”
门丘卡双眼转向达赉,看到的便是一张因愤怒而涨红的面颊。
但当视线穿透达赉的瞳孔,门丘卡看到的却是恐惧!
就如那被门丘卡自幼养大的老虎在第一次看到狐狸时一样的恐惧。
老虎肌肉扎实、皮毛厚重、爪牙尖锐,就如兵强马壮、人丁兴旺的通古斯一般,但自幼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达赉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去杀死那从未见过的狐狸!
门丘卡没有挑明达赉的软弱,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来攻的匈奴胡骑,声音没了温和,只有沉稳和坚定:“王,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来了。”
“您现在要做的,是率领通古斯的将士们将这些外敌驱离金阿林山脉,以保大山纯洁。”
“这是您身为通古斯王理所应当肩负的重任!”
达赉闻言,脸色多了几分难看。
如果他有办法将这奔袭而来的十余万胡骑赶出东胡境内,他又怎会如此愤怒?
门丘卡说的纯粹就是废话!
没等达赉回应,门丘卡的声音已转为温和:“胡国不只是通古斯的敌人,更是秦国的敌人。”“此战的压力不会只在王的肩上。”
“吾会令萨满前往秦国,请秦国发兵攻打胡国王庭,以此震慑胡国兵马,逼迫胡国退军。”“王只需要阻止胡国兵马更进一步,便能守护大山的纯洁。”
达赉顿生不满:“秦国的王窃据皇帝之名,必遭天谴!”
“孤身为通古斯的王怎能向秦国的王求援?”
“这岂不是要让通古斯向秦国低头?!”
门丘卡的心好累!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敌军已破东胡千余里疆域,一波横推直插通古斯王庭了!
达赉却在惦记着谁对谁低头?
莫说是低头了,哪怕是给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