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过活,所以才继续于汝府中为仆。”
“依陛下当今之诏,莫说是沛县庶民,便是汝府中那些仆从也能得百亩良田。”
“而且监御史抵达一地之后就会强令聚集当地所有人宣告陛下诏令,汝就算是有心欺瞒也无力欺瞒。”“汝以为,是汝的佣耕会为了陛下授他们百亩良田而随汝作乱,还是汝府中仆从会因为陛下授他们百亩良田而随汝作乱?”
“汝如此,天下豪强皆如此!”
大秦的仆从分为两种,一种是官仆,以被罪犯连坐的人为主,由朝廷免费配给有爵有职者使用,由朝廷负担衣食,身在仆籍,但刑期结束之后或有直系亲属以军功来赎就能转为庶民。
一种是私仆,如佣人、佣耕、讼师(私人律师)等,但他们与主家之间只是签订契书的雇佣关系,其身份还是民籍,此次朝廷授田也有他们的一份。
雍齿、王陵等豪强大多爵位也没有职位,就算是少数有爵位的豪强也多在簪袅爵以下,朝廷只会配给三名官仆,其府上仆从几乎全都是有资格被授田的私仆。
曾经的他们离了豪族就没法活,所以不得不依附豪族,还要对豪族感恩戴德。
但现在,他们名下也有了百亩田,他们有了站着生活的机会和能力。
他们如何会愿意为了回到曾经不得不依附雍齿才能苟活的人生而随雍齿作乱?
他们可以忍受黑暗,但前提是他们不曾见到光明!
萧何嘴角扬起几分嗤嘲:“先乱的,必不会是天下,而是豪强!”
“没有仆从可用的豪强,还是豪强吗?”
“无仆、无田,只剩钱财和些许旧日老友的豪强,又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萧何并不赞同扶苏把基层庶民当成基本盘的治国理念。
在萧何看来,基层庶民的能力还不足以成为基本盘,以雍齿等地方豪强为基本盘反而能让大秦迅速恢复,更还能为朝廷省却大量治民的精力和俸禄。
但既然扶苏选择了把基层庶民当成基本盘,那么以扶苏的能力和他的改革策略,地方豪强就根本没资格动乱!
雍齿恨声怒斥:“雍氏厚养他们数代甚至十数代!”
“他们岂能行如此忘恩负义之举!”
这话一出,萧何笑了,曹参也笑而摇头:“雍氏厚养仆从十数代人,仆从却难以得田过活。”“陛下仅只一诏便令仆从皆得百亩田。”
“究竟谁在厚养、谁在苛待,就算是仆从少智也该看的分明。”
“雍兄若是还看不明白,可上请县令,明日行路时多靠近沿途乡里,看看那些被往日仆从唾骂尿溺的豪强。”
“至今为止,只有折辱旧主的仆从,却无一随豪强造反的仆从!”
一开始胆敢报复豪强的还只是寻常庶民。
但当豪强的仆从发现庶民们并未因此受到惩处时,他们做的比庶民更狠!
雍齿无言以对,声音也越发烦躁憋闷:“陛下如此苛待吾等,难道就不惧无人愿为陛下牧民乎?!”萧何平静的说:“始皇帝善待豪强,除定沛县时沛县却只有三成官吏,历经多年修养、官吏子嗣陆续出仕,沛县方才堪堪填充了半数职位。”
“陛下削豪强之田予万民,然,雍兄却在随吾等一同奔赴咸阳。”
不愿为陛下牧民?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事实证明一切!
“汝!”雍齿大怒,就要起身离去。
但最终,雍齿却颓然的坐回原位。
曾经的赢政善待关东豪强,让关东豪强有了不出仕的底气,出仕只是他们跨越阶级的一个选择而已,即便不出仕也能衣食无忧积蓄力量。
现在的扶苏分田与民,让关东豪强再也不能躺在一望无际的良田上纵享尊崇,反而逼得关东豪强不得不出仕求活!
萧何则是转头看向王陵道:“本官以为,王兄此举方才是保全家人之举。”
“若是萧某所料不错,吾等沿途所见的乱象,乃是陛下故意纵容而成,甚至可能是陛下有意施为。”“此次大乱的时间也不会只是一阵,而至少会持续到今年落雪,甚至有可能持续到明年春耕来临之前。”
“所有不愿主动上交田亩的豪强都逃不过被法吏捉拿问罪、被仆从和庶民羞辱报仇。”
“王兄放弃幻想和侥幸是对的,萧某以为,不会有任何豪强百姓能得幸免!”
此话一出,明苛等所有沛县考生都转头看向萧何,讶异质问:“怎会如此!”
世人皆知,秦律森严,扶苏仁善。
但那一场又一场批斗既是对秦律的践踏,也是暴虐不仁之举。
这怎么可能是扶苏有意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