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将士“听不懂’开明泮的呼声,但瓯雒将士听开明泮的呼声却是一清二楚。
一时间,瓯雒将士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瞳孔都在地震。
“大王,言降?”
“大王袒露上身,诸位上官近乎赤裸,只为求得敌军受降?”
“大王可是神仙啊!如今大王竞是如此丢人现眼的请降,莫非吾等此战之敌乃是天兵天将乎?!”“就连大王都不敢与这等存在为敌,不惜脸面只求投降,吾等又凭什么与敌军交战?!”
瓯雒国非但有着越地瘴气毒泉、毒虫丛生的通病,更还时常爆发洪水,将螺城周边冲成一片泽国。钱财富贵或许能寻来对抗疾病的药物,但再多的钱财、再尊崇的地位也无法抵抗奔涌的洪水。所以在开明泮建立瓯雒国之前,此地越人的平均寿命不足二十岁,就算是权贵君侯也很难活过四十岁。而原历史上的开明泮不止高大壮硕,还带来了水利、医疗等各种技术,更是在年近一百二十岁时率残兵突破赵佗的包围圈,一路疾驰狂奔至码头,登船逃遁。
高大壮士、健康长寿、为他们消弭洪水、带来各种新技术的开明泮,在当地人心中就是真实存在的神仙!
如果只是对战秦军,瓯雒士卒就算是死伤再重、再胆怯畏惧也不会丧失战斗的勇气,因为他们坚信他们背后有神仙相助,他们也愿意为神仙战斗到最后一刻!
但现在,他们心中的神仙却脱掉上衣、袒露上身、仓皇奔逃,只为了向敌国请降。
连神仙都扛不住的压力,让他们去扛?
他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去与天兵天将交锋!
“当郎~”
一柄长枪被扔在地上,紧随其后的,就是越来越多的长枪。
一名名瓯雒士卒无师自通的扔掉兵刃、跪倒在地,向秦军宣告着自己的无害和臣服。
突然间,一阵暴怒的越语传入守军耳中:“被水蛭吸干了脑浆的脏东西,都给本将站起来!”“继续作战!”
不少瓯雒士卒听到喝骂声被吓的一个激灵,赶忙起身惊恐的环顾四周,却见他们的将领也都已纷纷跪倒在地。
再循声看向城下,他们终于发现喝令他们起身的竞然不是己方将领。
反倒是站在城外的秦将阮塔!
瓯雒士卒:?
令我们站起来做甚?
用我们的命给诸位天兵天将找乐子吗?
刚刚起身的瓯雒士卒们毫不犹豫的立刻跪地,更还因阮塔的喝骂而愈发心安。
敌将生气了,说明我们作对了!
赵猛见状大急,试探着问:“都尉,敌军怎的如此之矮?”
“站起来时竞是与跪着时一般高!”
此话刚一出口,后方军法吏就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对赵猛投去凌厉的目光。
假装听不懂对方请降的呼声,本官忍了,毕竞敌军呼声确实带口音,还算是能说得过去。
但想把跪地请降的敌军当成站着的敌军一般斩获首功?
汝怕不是想要本官的脑袋被陛下砍了!
赵猛赶忙憨憨的赔笑:“戏言!不过戏言尔!”
军法吏平静的说:“敌军已请降,是杀是刮是坑杀,悉听将军尊便。”
“然,已降之敌不论首功,还望将军莫怪。”
军法吏们已经表明了态度,饶是李浑再沉迷于军功也不得不喝令:“二五百主阮塔部继续追杀敌将。”“二五百主赵猛部入城,搜寻所有顽抗之敌而杀之。”
“二五百主岑名……”
一名名登上中城城墙的秦军对跪倒在地的瓯雒将士露出垂涎的目光,但最终却不得不越过他们迅速打开中城城门,而后兵分多路,搜寻着可能存在的军功。
阮塔则是没有丝毫停滞,继续迈开长腿狂追开明泮,而后便看到了紧闭的内城城门和内城城墙上那些战战兢兢的守城士卒。
见内城城墙上的士卒竞然还举着兵刃,阮塔大喜。
只可惜,螺城内城墙的高度已达高一丈七尺(3.9米),已经无法通过简单的人梯攀登。阮塔忙不迭的喝令:“飞梯上前!”
“速速攻城!”
阮塔喝令声音之快,似是生怕守城士卒反悔。
但裸着膀子的开明泮却比阮塔更急,也更快!
秦军飞梯刚刚抵近内城墙,内城墙的城门便被守军拉开了一条缝。
等不及守军完全拉开城门,裸着上身的开明泮顺着门缝钻出城墙,手中高举一枚玉璧,嘶声高呼:“此乃瓯雒祭祀玉璧!”
“是祭祀玉璧!”
呼声刚落,开明泮就迫不及待的把玉璧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而后双手手指指着自己的嘴:“呜(wi)鸣(wü)!”
一名名身上披着白麻布的瓯雒百官也赶忙顺着门缝追在开明泮身后,边跑还边调整身上的白麻,让它看起来更像衣裳。
而在更后方,还有一群臣子肩上扛着华贵的棺椁奋力奔跑,口中高呼:“安阳王肉袒、衔璧!”“百官衰绖、士舆榇,恭送安阳王崩!”
看到如此场面,一名名秦军缓缓收敛脚步,纷纷转头看向身后将领。
陈悲难受的都快哭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