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实在是为大秦呕心沥血、劳苦功高!”
“想来爱卿已经许久伏案至深夜,不能好眠矣!”
说话间,胡亥还上前两步,握住了任嚣的手。
感受到胡亥掌心的温度,任嚣心头轻叹,散去心头郁气,温声道:“陛下一路劳顿,臣已备了薄酒素菜,还请陛下登车,先入番禺城洗尘休息。”
胡亥欣然颔首:“善!”
引胡亥登上驷马大车,任嚣撩起车帘,耐心介绍道:“番禺乃是臣得南海郡后营造的第一座城池,亦是南海郡郡治。”
“此城修筑已近三年,城墙已经修筑完毕,衙署、市集、工坊也已大略完工。”
“多有越人领袖自请入住番禺,成为番禺国人,城中国人所居房舍便交由这些越人修筑,如此,最多再有一年,则番禺可成矣!”
“此乃南海特产,今献陛下,望陛下悦。”
胡亥做梦都没想到他这辈子竟然还能深入岭南,一上马车就好奇的看向车外。
行在途中时,胡亥看着窗外与中原地迥异的自然风光,心情颇佳。
再取来一颗任嚣递来的果子送入口中,胡亥的眼睛更是一亮:“这是何物?”
“竞是如此美味!”
任嚣笑呵呵的说:“此物名为离支,若不离枝叶可保五六日不腐,一旦离枝,旦夕既腐。”“但饶是五六日时间也难将离支运出南海郡。”
“臣入岭南后,以为人生之幸便是能啖此离支!”
说话间,任嚣又亲手剥开一枚荔枝放在盘中。
胡亥迫不及待的将任嚣剥开的荔枝扔进嘴里,又自己从篮子里取出一枚荔枝剥开递给任嚣,笑着说:“爱卿也吃!”
任嚣怔然。
看着胡亥眼中的些许忐忑,任嚣明白了。
方才胡亥说任嚣病了,不是来自君王的试探、打压,更不是换将夺权的前兆。
而只是因为胡亥蠢!
他还不知道他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远非一名合格的皇帝。
但一名蠢皇帝又有什么不好呢?
蠢皇帝可太好了!
任嚣赶忙起身拱手,双手接过胡亥递来的荔枝,满脸感激的说:“能得陛下赐离支,实乃臣之幸也!”“臣以为,陛下譬如离支之枝,臣便譬如这离支。”
“臣唯愿永不离枝!”
话落,任嚣将胡亥递来的荔枝送入口中,连肉带核尽数吞入腹中!
胡亥微怔:“离支之核,亦可食?”
任嚣笑而摇头:“自然不可。”
“然,此乃陛下所赐!”
“陛下降恩,臣当拜谢,陛下降罪,臣亦不能辞!”
面对任嚣如此表现,胡亥有些惊了:“爱卿……”
一路上,李斯和冯去疾如同两名严师般教导个不停,不断告诉胡亥如何当好一名皇帝。
但直到今天,胡亥才终于真切体会到了什么是皇帝!
胡亥将一根挂着荔枝的树枝交给任嚣,认真的说:“卿不离朕,则朕不离卿。”
“肉不可不食,核不可不吐!”
任嚣肃然拱手:“唯!”
与此同时,后方另一架驷马大车之中。
赵佗坐在李斯对面,亲手为李斯斟满酒水,恭谨的说:“斯地简陋,要让陛下和相邦受些委屈了。”“此皆乃臣等之失也。”
李斯笑而摇头:“能在短短数年内将未开化的三郡之地治理的安稳无乱,岭南诸官已可谓英才!”没有任何铺垫,李斯直接发问:“若是本相所料不错,项梁等诸多亡命之徒皆在赵县令麾下?”赵佗舀酒的勺子僵在原地,豁然看向李斯,迎面而来的便是李斯平静却又笃定的目光。
自知狡辩无用反而会落了下乘,赵佗继续动作,将酒倒进自己的酒爵之中,笑着说:“相邦慧眼!”李斯心头轻笑。
项梁寻求臂助的信件都已经送到冯去疾手里了,何须李斯慧眼!
赵佗举爵发问:“相邦此来,是为抓捕亡命之徒,顺带抓走下官乎?”
知道就知道了吧。
相邦莫不是以为是在随侍始皇帝出巡?
二世皇帝自顾不暇,他有余力在乎项梁等亡命之徒吗!
李斯笑而摇头:“陛下登基之初,便已大赦天下。”
“又何来的亡命徒之说?”
举起酒爵,李斯诚恳的看着赵佗道:“本相欲请南海郡上下并所有义士,共助陛下!”
“勤王护驾,讨逆除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