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天气策马急行,很可能会因马蹄打滑而坠马,即便没有坠马也可能因为浑身湿透而染病。若是两名小卒前来也还罢了。
但如今,却是一名左相和一名公子不顾安危的奔行而来!
徐福赶忙喝令:“快放跳板!”
船工赶忙将跳板延伸至码头,李斯和胡亥没有丝毫减速,直接纵马顺着跳板登上船舱。
徐福和徐寿联袂跑来,离着老远就赶忙拱手:“下官博士福/太卜寿,拜见左相,拜见公子!”随后徐福陪着小心发问:“不知左相此来,有何要事吩咐?”
胡亥趴在马背上,用湿透的袖摆擦脸,大口喘着粗气。
李斯翻身下马,上下打量着徐福。
直看的徐福心脏砰砰乱跳,李斯方才开口发问:“是汝劝谏陛下出海的?”
徐福赶忙躬身:“回禀左相,蓬莱仙岛外有恶神,下官以为,唯有陛下方才有资格除之。”“为助陛下寻仙人、得长生,下官方才斗胆劝谏。”
“下官此谏若有谬误不妥,下官这就去向陛下请罪。”
李斯笑而摇头:“徐博士何必惶恐?”
从怀中取出一卷嗛帛,李斯沉声念诵:“令博士徐福听从左相斯号令,各部属官听从相邦号令。”“即刻筹备出海寻仙之事,于天明之前启程!”
“始皇帝十一年七月十二日,上诏!”
听到此诏,徐福呼吸猛的一促。
只要赢政愿意登船出海,就说明赢政已经相信了徐福和徐寿的谎言,接下来的发展,将尽在徐福和徐寿的掌控之中。
避开日后的杀身之祸、以更先进的兵刃匠技称霸倭州的大业,即将成功!
悬了好几天的心,也终于可以放回肚子了!
徐福当即面朝主帐方向拱手一礼,诚恳高呼:“臣,遵令!”
李斯将嫌帛又藏于怀中,拱手道:“时间紧迫,有劳徐博士竭力臂助。”
“所有蜃楼巨舰尽数解开绳索、驶入海中,再立刻调派所有小舟至港口,稍后往来于舫船与港口之间运送将士、战马和辎重。”
“速速行事,不得有误!”
徐福赶忙喝令:“速速遵从相邦之令行事!”
立刻吩咐船工去忙活,徐福不解发问:“敢问左相,为何要令所有巨舰尽数离岸?”
“如此安排并不利于向舰上转运粮食辎重。”
“请陛下乘小船登蜃楼,也实在是……不太妥当啊!”
徐福开了一辈子船,真没听说过这么离谱的命令。
有能停靠的码头不用,非得用小船接送,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嘛!
李斯沉声道:“时间紧急,本相无暇多言。”
“立刻带本相查看此船,先看粮仓!”
“唤船队所有高官将领前来问话!”
而后李斯又对船工们吩咐道:“百官将士稍后便至,莫要多问,莫要多看。”
“即刻驾舟将诸位同僚接引上岸,若是耽搁了时间?”
“斩!”
一众船工尽数瑟瑟,赶忙拱手:“唯!”
见李斯如此急迫又强势的模样,徐福也不敢多问,生怕得罪了李斯平白多生事端。
一切,都以顺利出海为重!
徐福赶忙右手一引,赔笑道:“左相,您请!”
“粮仓在这边!”
听闻李斯深夜前来,更还主动传诏,寻仙船队中的所有高官将领纷纷迫不及待的前来簇拥李斯,带领李斯一同视察船队。
两刻钟后,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西方传来。
冯去疾居中压阵,声音沙哑的不断喝令:“急行!”
“只要与左相合兵,吾等便能得活!”
“想想汝等九族!想想汝等亲眷,只要吾等能够离开此地,便能在陛下的带领下重整旗鼓,打回咸阳!”
“莫要言弃!”
“凡无令远遁者,斩!”
冯去疾身侧将士已经仅剩两千余,即便冯去疾连声呐喊,依旧不断有士卒甚至是重臣趁乱离队。而在冯去疾身后,韩信、刘季两部还在衔尾直追!
冯敬回首望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咬紧牙关,高声大喊:“叔父,速走!”
“吾为叔父阻截追兵!”
“族人们,回身,杀!”
呼喝间,冯敬亲率百余名冯氏族人转身,持枪举盾嘶声大喊:“杀!”
冯去疾愕然回首,心痛的悲呼:“侄儿!!!”
这一刻的冯去疾突然发现,他好像选错了。
如果支持扶苏,冯氏或许会没落下去,但以后却还有机会再登高位。
如今支持胡亥,冯氏却或许会就此消亡!
只可惜,已经晚了。
赢政之所以用冯氏来千金买马骨,就是因为天下人都知道冯亭的后人难以得到秦国信任。
在本就难以得到秦国信任的情况下,冯去疾又参与矫诏支持胡亥,若是再转投扶苏,秦国上下又如何能信任冯氏?
冯去疾已经把冯氏的路走成了一条单向通道,再无归途!
冯去疾的泪水与雨水混在一处,滴落大地,却也只能忍痛回头,嘶声呐喊:“快!快啊!”